“你们怎的就认识这宫里的路了?”
“再说了咱家何时说要抓你们了?你们这么怕,莫不是心里有鬼?进宫领面肉罢。”
说罢,张佐便看似不经意的瞥了一眼跪在地上久久不肯起身的徐阶,而后便大步朝着宫里走去。
严世蕃忍不住开口骂道
“腊月里不抓人?老子正月里还杀过人呢!都老老实实的听张公公吩咐,赶紧滚进去。”
“庆儿。”
看着自己儿子得意忘形的模样,严嵩不由得长叹了口气,严世蕃固然聪明,但是如果硬要划分的话,严世蕃其实只是一个专精数术的理科生。
工部的账目、工程的建设,哪里可以捞多少银子,严世蕃一清二楚,但是同样避免不了恃才傲物的通病,应该就是专精一门之后难免会觉得世间万事万物都跟自己专精的这门事情一般无二,总觉得自己多少都懂点。
奈何严家只有这么一根独苗,好在这会的严世蕃虽然孟浪了些,但总归还是听话的。
被严嵩斥责后严世蕃也没了脾气,悻悻的跟在了严嵩身后。
“张公公改日来我家吃茶。”
严嵩无奈的叹了口气,在家仆的搀扶下,从地上爬了起来。
而后便有些玩味的看向了一旁跪在地上久久不肯起身的徐阶。
“子升啊,瑞雪已降,你们礼部的担子也当轻些了,老夫先在这儿给你拜个早年了。”
徐阶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所打湿。
家仆给严嵩披上一件大氅,而早就侍立一旁的小火者也赶忙上前,欲给严嵩掸去身上所沾的雪花,严嵩却是朝着那小火者摆了摆手。
“不必给老夫掸雪了,老夫脏惯了,去给子升掸吧,子升爱干净。”
严嵩的话不偏不倚的捅在了徐阶的心头。
“庆儿咱们回家。”
严嵩径自离去,小火者不知严嵩话中深意,只是低头看了一眼老脸已经变成茄色的徐阶。
“徐部堂……?”
这会的徐阶哪里还有心思去听严嵩的阴阳怪气。
待承天门外的百姓散尽之后,徐阶才被自家的随扈搀上马车。
而在另一旁,严家的马车之上。
严世蕃愤愤的一捶车厢。
“爹,您怎的就放任那徐子升坐大?我看陛下说的就没错,徐阶小人一个,何必留着他!”
“您不会还没看透徐阶是什么人吧?”
严嵩靠在马车之上闭目养神。
“是我没看透徐阶是什么人吗?”
“内抱不群,外欲浑迹,你当真以为天下人独你一人看出来了?”
严世蕃冷哼一声。
“那您还……”
不待严世蕃说完,严嵩便直接打断了严世蕃的话。
“我怎么了?”
“君父斩了夏言,你爹我就成了夏言,现如今的徐阶,就是昔日的严嵩,这个道理,你难道不懂?”
“夏言是该死,但为何是拖了这么多年夏言方才死?就是因为君父迟迟没有找到另一个严嵩,所以夏言必须依旧是夏言,君父找到了新的严嵩,夏言也就可以死了。”
“你要杀徐阶,难道是要逼君父去找下一个严嵩吗?”
“道生一,一生二,二炁交感,方能化生万物,这个道理你真的明白吗?”
严世蕃不再做声,而严嵩却担心起了自己百年后这个宝贝儿子的处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