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小民百姓,不懂庙堂之上的弯弯绕绕。
但是大明的小民百姓都知道,若是让奸佞窃取了权柄,天下的百姓就要遭罪。
也正是因此,天下人才会钦佩诤臣。
“先生,这单子我接了!只是届时您在承天门之外,这书稿印好了,又当给谁?”
宁玦打量着面前的店家。
从那店家的双眸里,宁玦能明显的感觉到一股热血,但宁玦的心里却是五味杂陈。
天下百姓,无分海内,总会有一颗拳拳之心,这是人作为万物灵长骨子里的善。
若是没了这颗拳拳之心天下就会大乱,但是这颗拳拳之心太强又会被人利用。
是故进亦苦而退亦苦,悲哉。
长叹了口气后,宁玦的目光逐渐的看向了方才那个以肘为枕的书生。
“兄台可睡足了?”
趴在桌上的书生明显一怔,而后哑然失笑。
“足矣,先生可有事吩咐?”
宁玦望着打量着那书生,笑道:“兄台可愿帮我这个忙?”
“待兄台见我在承天门进谏之后,则一深夜,遣孩童散发此稿,不求人尽皆知,只求散尽即可。”
“先生连小可姓甚名谁都不知晓,不怕我去锦衣卫告发?”
“不怕。”
“为何?”
“因为我知道兄台也想助我一臂之力,此事仰赖兄台矣,若是兄台不愿意助我,这锭银子就当时孩子们听书的茶钱罢。”
语罢,宁玦朝着那书生与店家深作一揖。
而后从自己的怀中掏出了一枚银锭拍在了桌子上扬长而去。
宁玦愿意去赌一个醉酒后还愿意给孩童说书的人的品性。
不多时,世德堂外早已没了宁玦的身影。
店家看了一眼那书生。
“张庶常,您……?”
那书生捋了一把美髯,望着宁玦回家的方向笑道。
“问我作甚,这是那位先生印书稿的酬资。”
“小的意思是,您还是不要牵扯进这件事了罢,那几个娃子小的也认识,由小的去办此事便是了。”
显然店家并不是很想让这书生牵扯进此事。
那书生却苦笑着摇了摇头。
“店家,你如何带着孩子们躲过兵马司的巡城?此事只由我去办,放心吧,不会有太大的牵扯,不过就是给那位先生锦上添花罢了。”
书生知道宁玦之所以能如此草率的将这件事纳入计划之中。
如要死谏,自有人禀呈天子。
此事传扬开也好,不传扬开也罢,不过就是往火里再添一把柴罢了。
吹了会风,书生的酒意也逐渐散去,世德堂门口的灯油也逐渐燃烬。
店家看着意已决断的书生,不由得哭笑不得道。
“您前程似锦,这又是何必啊。”
店家知道现在此事或许不会影响到书生什么,但是再过十年二十年,等书生功成名就,等这些娃娃们长大,这件事还能不能瞒住,会不会成为书生的把柄,可就没人能知晓了。
书生望着眼前万家灯火的坊市若有所思的笑道:“当官嘛,怕甚。”
“我虽不卖书,但我也想让天下人都能读书识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