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夏言死后,父子二人的关系便有些僵了下来。
就像是每一个叛逆少年那般,嘉靖一看到这个宝贝儿子就感觉到血压在上涨。
“怎的又来了!朕不是告诉他二龙不相见了吗?!”
黄锦兴冲冲的看着嘉靖笑道:“太子爷是来向皇爷认错的。”
听到“认错”两个字,嘉靖的表情这才堪堪松弛了下来。
“小兔崽子,终于知道自己错了?”
“叫太子进来罢。”
“喏!”
黄锦唱了声喏,而后便小跑出了殿阁。
待朱载壡走进了精舍后,嘉靖已然坐在了屏风后的蒲团上。
“儿载壡,拜见父皇。”
望着跪在地上的朱载壡,嘉靖不由得冷哼道:“哟呵,长大了?”
“是。”
嘉靖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苦笑道:“朕知道,你想亲前尽孝,你难,朕也难,你有这份儿心,朕就心满意足了。”
朱载壡缓缓的抬起头,注视着嘉靖的屏风,语气也随之冰冷了不少。
“禀父皇,儿臣所说之事,并非谶讳。”
嘉靖的眉头不由得一皱。
“何事?”
“是夏先生的事情,是儿臣想的简单了。”
嘉靖的脸色闪过一丝讶异。
“说来听听。”
“夏先生虽冤,然其罪已至死!”
望着屏风外的朱载壡,嘉靖竟沉默了良久后才缓过神来。
心中竟生出了些许的欣慰。
自从入继大统以来,嘉靖便从未相信过任何人,这是嘉靖第一次体会到,有人站在自己的立场上支持自己的决定。
“这些是谁告诉你的?”
“宁秉宪。”
朱载壡没有迟疑,直接便说出了是宁玦分析的。
“宁玦……”
嘉靖的面色逐渐的沉重了下来,老道士没想到,一个刚入朝一年的宁玦,竟然就能看出这样的内情。
重要的却不是仅仅是这一点。
而是宁玦竟然连这件事情都能分析的如此精确。
那今天早上宁玦递上来的那道奏本……
难道朝中真有这样的朋党?
嘉靖不相信。
因为在嘉靖的眼里,之所以能有朋党,只取决于有没有共同的利益。
同样,这个共同利益的大小,决定了这个朋党的规模。
大明朝上上下下,哪有这么大的一块蛋糕能供养起一个如此庞大的朋党!
但是,万一呢?
拿自己儿子的性命去赌天下没有这样一块蛋糕吗?
想到这里,嘉靖深吸了一口气,而后隔着屏风看着朱载壡问道
“此来西苑,你可是有事要做?”
透过屏风的缝隙,朱载壡冷静的注视着嘉靖的眼睛,而嘉靖也在注视着朱载壡。
这是父子二人多年来的第一次对视。
“儿臣,请调缇卫!”
精舍内在沉默了良久后,才再次响起了嘉靖的声音。
“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