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忠唱了个喏,旋即便退出了精舍。
对于嘉靖来说,朝中的所有事情,都有内阁在前面顶着,自己只需要控制好内阁便是了。
唯一能逼的嘉靖不得不亲自下场的那就是这些道人。
那句“二龙不相见”的谶语牵扯到了大明两朝天子。
无论是“真龙”受伤,还是“潜龙”气衰,都是嘉靖不愿意见到的事情。
这已然不是陶仲文第一次向嘉靖请辞。
但却是陶仲文最想卷铺盖卷走人的一次。
待陶世同回到真人府,看着陶世同垂头丧气带回来的蟒玉等物,在厅堂中打坐的陶仲文脸上便不由得浮现出了一丝苦笑。
“无量天尊。”
“唉。”
陶仲文本是黄梅县吏,早年前钻研方术时认识了龙虎山上清宫的正一道士邵元节。
现在的陶仲文,早就已经悔的肠子都青了,自己怎么就吃饱了撑得没事干,跑到京师来给天子算命了。
陶世同哭丧着脸看着陶仲文道:“爹,咱们陷的太深,怕是离不了京了。”
陶仲文是个聪明人,起初听到邵元节要自己来京师,陶仲文还以为这是什么好差事。
但是当陶仲文真的到了京师之后,才发现这里压根就不是他这么一个县衙的刀笔小吏能置喙的地方。
待在京师的时间越长,陶仲文便越是坚信了自己的判断。
这朝廷,就是一个巨大的火药桶。
只是当今天子权谋过人,这才硬生生的将这满朝文武拼凑到了一起压制了下来。
陶家无根无基,哪怕是官居一品,拜相封侯,也只是一枚随时可以被牺牲掉的棋子罢了。
“世同,告诉那些校尉,自即日起真人府闭门谢客,陪天子斋醮四十九日。”
一脸无奈的陶仲文大着舌头吩咐道。
如若不是陶仲文急中生智,趁乱赶忙咬破了舌头吐了口血,今日之事不可能这么轻而易举的收场。
陶世同闻言一怔,小心翼翼的看着陶仲文问道:“爹,那小阁老的人,咱们也不……”
不待陶世同说完,陶仲文便怒斥道:“见甚见!你难道还嫌我陶家在这里陷的不够深吗?!什么徐部堂严阁老的,统统不见!”
蒙圣眷,陶家现在可以安然无恙。
但是天子不会一直活着,大明朝又有几个在位三十年以上的天子?
天子苦苦追寻长生之法,这世间当真就有长生不老之人了吗?
望着远处香炉中升起的青烟,陶仲文的眼神中不由得泛出几分绝望。
“贫道是真心愿陛下福寿延绵啊……”
怅然良久,陶仲文这才又在厅堂中念诵起了《太上救苦经》,虔诚的诵经声再配上鹤发童颜的样貌,此刻的陶仲文倒真像是个得道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