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道,栗山町。
刚入秋不久便迎来连绵的阴雨,百叶窗外呼呼的风裹着细密如毛的雨在夜空飘散着,室内湿滞且幽闭。
三上纪子躲在公寓的百叶窗后看着街道上一辆辆汽车疾驰而过,灯光闪过百叶窗的棱条,一遍又一遍地刺激着她每一根脆弱的神经。
等转过头来,盯着放在桌边的威士忌,麦芽色的液体静静的沉寂在六角形的玻璃杯中。
底下压着一张崭新的死亡通知单。
她敛起不知何时已经滑落的睡衣肩带,光脚踩在地板上,仿佛穿行于一个模糊不清的梦境,在完全不真实的场景中,一步步走向门廊。
只要有人肯接下这个委托就好了。
她焦急地搜寻着,将视线所及的任何区域都格外认真地打量一番,终于看到千寻侦探事务所的招牌一闪一闪的,行将熄灭。
看样子是间很老旧的事务所,没什么名气,就连招牌也没有要打理一下的意思。
但三上纪子也没有更多的选择,面对一个看似尾行的惯犯而已,在经济萧条的当下,没有哪家侦探事务所愿意接这样的委托。
之前,她花了大价钱请人调查这张死亡通知单,得到的答案却是意料之中的“恶作剧”。
可这场恶作剧还在持续。
她毫不犹豫就走上前,站在土间的位置,推开那扇木质的拉门。
怯生生地问道:“有人在吗?”
......
和室的光线很暗,弥漫着一股奇怪的气味。
细细分辨,有糊掉的咖喱,廉价的香水,以及从隔壁飘来的淡淡的烟味。
千寻加乃面无表情地在厨房里忙碌着,她没系围裙,头发扎成马尾,高高地绑在脑后,因为在劳动的关系,再加上厨艺不精,她的脸色绯红,鼻尖上也冒了一些细密的汗珠。
她意识到北野望倚在厨房的门边,但却拒绝做出回应。
千寻加乃,她几乎与栗山高校里所有的不良都有关,穿男子诘襟制服,裹腹,阔腿灯笼裤,加入暴走族,翘课,逃家,打架,劈腿,等抽空挣到钱再去将头发染成火红色,她便是栗山高校的传奇。
但现在,她正被几道上看去就不简单的料理所节制,咖喱已经糊了,味增汤似乎还缺少些食材,剩下的纳豆小盒也非常难开启。
她这样的人,肯下厨房做料理,都是因为北野望这家伙明天要去栗山高校一年级报到。
只为给这个寄宿在家里的家伙做一餐像样的升学宴。
要是待会儿北野望敢表现出一丝一毫对她所做料理的嫌弃,她一定会用所学的柔道,将北野望的狗头打爆。
反观北野望,笼罩在厨房蒸腾的雾气和淡淡的油烟里,眼神恍惚像是回到了前世。
那个同样阴暗逼仄的环境,忙碌一天的他脱下警服,挽起袖子,像现在这样,认定自己是个懒散的男友,正准备安慰讨好在厨房里生闷气的女友。
他迟疑了一下,径直走到冰箱前,取出一罐饮料,拉开环,仰头就喝下大半罐,在连打几个嗝后,听到千寻加乃不耐烦地催促声:“洗手!准备吃饭。”
“哦。”
忽然,土间的门被哗啦一声拉开,紧接着三上纪子便出现在眼前。
北野望转头望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鲜艳的橙色,一件让人觉得慵懒的睡衣,大抵是丝织品,身体的曲线被完全勾勒出来。下面则是一双近十厘米的高跟鞋,长发的造型堪称完美,只是妆容上似乎有些随意,能看得出来她出门很急。
“请问,这里是千寻侦探事务所吗?”
北野望点点头,但一想起事务所的主人千寻太郎已经失踪三个月,立马摇头道:“不是。”
“是!”
千寻加乃的眼睛一亮,绕过北野望,故意将他挤到一旁,安安稳稳地坐上沙发,起了范儿以后,再热情地招呼道:“这位......夫人是有委托吗?”
听见肯定的答复,三上纪子快步上前,准备死马当活马医。
可等她看清千寻加乃的样子,心里又生出一股无力感。
她要找的是侦探,调查的是她所重视的案子,而不是找不良少女。
似乎感受到三上纪子异样的眼光,千寻加乃只得站起身,招呼北野望将和室的灯打开,然后有些狼狈地钻进房间,快速抹掉唇彩,褪下诘襟制服和阔腿灯笼裤,再慌慌张张取下裹腹。
等再出现在和室时,千寻加乃焕然一新。
白衬衣外套上一件黑色的薄毛衣,低垂过膝的淡蓝色褶皱水手裙,花边短袜配上黑色的圆头小皮鞋。
长发披肩,原先的唇彩换成了粉色,睫毛也梳理过,皮肤在灯光下看上去还不错,至少在她看来是有几分娇俏可爱的,简约而不简单的高校打扮。
“夫人,您要委托什么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