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太保脸色阴沉地坐在一辆装饰豪华的马车上,车上点着香炉。他对面坐着一位中人之资的丫鬟,丫鬟板着脸,像是唐太保欠了她几百两银子不还。
这眼高于顶的丫鬟唐太保自然认识,正是几天前那位塞给他一条扯淡手帕的丫鬟。
两人坐在马车内大眼瞪小眼,谁都看谁不服气。
“你家主子怎么那么不识相,内见到小爷在忙吗?”唐太保没好气道。
丫鬟讥笑一声,“我家主子也是看得起你,才邀请你去凤栖梧做客,别不知好歹。”
“得了得了,你个小丫头片子,好好的约会都被你搅和了!”
“约会?哦!你说幽会吧!光天化日之下,一男一女拉拉扯扯的,没羞没臊。”丫鬟说。
唐太保斜视她一眼,“哟!婊子立牌坊了还是怎么着,你一个青楼女子跟谁说什么羞臊呢?”
估计是唐太保说得有些过,这年纪比芍药只低不高的丫鬟,泫然欲泣,指着唐太保的鼻子,半天说不出一句整话来,眼泪倒是掬了三回。
唐太保自知话说得有些重,改口道:“你是贞洁烈女,你是良家女子,我是婊子行了吧!”
丫鬟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抹去两行泪,咬咬牙道:“你全家都是婊子!”
唐太保侧过脸,眼不见心不烦,他本来还想带芍药再到处逛逛,芍药好不容易从红蔷那里得到批准,出门玩一天。结果这才吃了碗面,便被这比不上芍药一星半点的丫鬟用一条手绢带上车。若不是她承诺用马车把芍药送回华府,他才懒得搭理那落雁儿呢。
挨了这眼高于顶的臭脾气丫鬟一路骂,唐太保板着个脸从凤栖梧的后门进去。
凤栖梧是风流场所,主要是到了晚上才热闹起来,睡到中午的青伶宽衣解带,趴在栏杆上卖弄自己妖娆的身段。看到某个路过的俊秀书生,免不得用言语调戏一把,若是见到那些未尝过禁果的书生,红着脸离去,免不得被她们嘲笑一把,笑起来更是花枝乱颤,胸前两坨白雪随着娇躯一阵颤抖。
唐太保自然没能见到这赏心悦目的画面,若是被人知道这位在初五那天出尽风头的教书先生现在只身来到落雁儿闺房,而且还是一男一女共处一室,那整个江东岂不是得翻了天了!到时候就不是一个文诚那么简单。
所幸唐太保此次前来十分隐蔽,除了那不对付的丫鬟与赶车的龟公外,并无其他人知道。
“雁儿姑娘,找唐某有何事?”唐太保态度谦和,温声细语地问道。
落雁儿一裘白衣,一双三寸银丝绣鞋,盈盈一握的小腰,八分半的容貌,如谪仙下凡。
“雁儿只是想请先生来饮茶。”落雁儿伸出纤纤玉手,摆出一个请。
唐太保也不矫情,作揖后便与落雁儿面对面而坐。
落雁儿秋水眸子含情,静静地看着唐太保。
唐太保与她对视,却是一脸镇定,只是镇定得有些不自然罢了。
落雁儿抿嘴一笑,柔声道:“先生不必拘谨,把手放上来吧!免得待会走不动路了。”
唐太保这才把拧着大腿的手松开,笑道:“让雁儿姑娘费心了,请问这茶呢?”
落雁儿道:“已经让玉儿去取了,先生为何如此紧张,莫非是怕了雁儿了?”
唐太保笑嘻嘻道:“哪里哪里,只不过觉得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有些不妥罢了,姑娘海涵,姑娘海涵。”
只见落雁儿微微蹙眉,若世上有西施,大抵是这样,她说道:“莫非先生嫌弃雁儿脏?”
唐太保赶忙摇头,道:“能凭自己本领吃饭那才是本事,当然只要不犯法就行!你们这里是正规场所,不像我们那。”
落雁儿嫣然一笑,道:“先生可真有趣,雁儿还是头一回听到有这等说法呢!”
“哦,是吗?”唐太保摸了摸鼻尖,心里早就开始骂娘,这女人真的厉害,自打自己进屋那一刹那,都被她牵着鼻子走,如果说美貌的女子是毒药,那这位就是鹤顶红。唐太保一方面怪自己不争气,见到美女腿就软,一方面想着这女人到底想图什么?
“雁儿姑娘,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此番你请太保前来,难道只是为了饮茶吗?”
落雁儿眼波流转,侧脸道:“你猜?”
唐太保沉住气,可还是腹诽一句猜你大爷。只见他勉强挤出一丝笑脸,道:“恕唐某愚钝,实在猜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