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者仁心。”魏征感叹了一句。
老人满脸的感激之色:“可不是嘛,神医心好啊,尤其对我们穷人可好嘞,我带着小孙儿来瞧病……”
“张神医见我穷,不光一个钱都没收,药也是白送的,还让我们在医馆吃了一顿饱饭才走呢,这样的好人,上哪找去?”
老人将手中的药包晃了晃,眼神中充满了感恩。
魏征谢了老人,回头正要说话,却见李世民已经快走到坊门口了,魏征连忙跟上。
守在坊门口的武侯铺兵早看见了李世民和魏征,也听到魏征跟老人的对话。
如今来大安坊看病的人越来越多,铺兵早已习以为常,所以李世民和魏征经过坊门时,铺兵也不盘问,任由李世民二人入内。
李世民不明就里,认为是武侯铺兵懈怠,走过铺兵身边时,冷着脸问:“你身负绥靖坊内治安之责,生人经过坊门,你问也不问吗?”
那铺兵形容消瘦,一双三角眼却放着贼光,见李世民虽然衣着不算贵重,但气度不凡,这几句指责绝不是市井之徒找茬的话,更像是县尉当众训话的样子。
铺兵判断这八成是哪个衙门的长官上差,说话便加了小心:“回您的话,咱瞧着你们是来三必堂瞧病的,就没问,如今每天都有不少人来三必堂瞧病,咱们都习惯了。”
魏征不愿横生枝节,便插口转移话题:“你说的三必堂?是不是神医的医馆?”
铺兵赶紧答:“对,张神医的医馆就叫三必堂。”
李世民说:“三必堂,这名字有意思。”
铺兵说:“神医的三必堂是有讲究的,有病必医,有求必应,有难必帮。”
李世民和魏征一听,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欣喜和赞赏。
不管医道是否高明,单说这份心地,这医者就当得起仁心二字。
铺兵见两个贵人不刁难自己,便也没那么小心拘谨了,笑着说:“要我说,你们两位挂了号,不必在大门前干站着等,大冷天,犯不上吃西北风,寻个舒坦的地方歇着,等过了晌午,下午再来。”
魏征问:“下午再来?是因为神医上午只看二十个号?”
铺兵笑着说:“对,看病挂号,这张神医的规矩……”
“你们到三必堂门口,就能看见门口站着一个汉子,又高又壮的,他是专门挂号的……旁人都叫他门神,他手里有竹牌子,牌子上有号,从一号到四十号……”
“不管是谁瞧病,一律找他挂号,没号谁都瞧不了病,挂了号之后,一律听门神叫号,有不守规矩硬闯的,连门神也过不去,他力气特别大,一个能打十个……”
“神医一上午就看二十个病号,多一个都不看,今天看这场面,现在怕得三十号开外了,所以你们得下午才看得上。”
魏征是最讲规矩循礼法的,所以对有规矩的地方很满意:“很好,有规矩是好的,没规矩,不止这医馆,连天下也要乱的。”
李世民也笑说:“好,就先挂个号,下午再来。”
魏征刚要走,却听那铺兵又说:“如果你们着急,不想挂号排队,带的钱也够,就去神医家隔壁院子,找个叫黄牛的人,他有法子给你们弄到前面的号,让你们先看。”
李世民和魏征虽没见过炒号的,但还是听明白了。
任何时代,规矩都是两面的,规矩可以规范大多数人的行为,但却给一少部分人留下了权力寻租的空间。
给了钻空子的人先富起来的机会,当然了,前提是你得能从规矩中找到漏洞或空子,并且利用漏洞或空子变现。
魏征和李世民朝十字街走,也不用问路,因为远远就能看见十字街口那一大群人。
那是最好的指引路标。
君臣二人来到了人群聚集的宅院外,果然如人所说,这大门前有两棵树,一颗枣树,另一颗也是枣树。
两颗枣树被巧妙的当做了立柱和边界,两树之间搭了个简易的竹席棚子,算是个临时休息区,但棚子里只站得下十几个人,更多人只能站在棚子外。
魏征大概算了一下,等在大门外的约有六七十人,这些人或站、或蹲、或靠墙,有的聊天,有的低头发呆。
虽然没有队伍,但这些人却显得很有秩序,因为既没人喧哗,也没有争抢,每个人都在耐心的等待,因为他们都知道这里的规矩,所以心里都有数,这里按顺序叫号,到了号就会被叫到。
令所有人放心的根源就站在大门口,一个魁梧的大汉。
大汉身高接近一米九,正月的长安寒意很重,周围人都穿着厚厚的冬衣,而且还瑟瑟发抖,而这大汉只穿了一层夹衣,却似乎一点也不冷。
大汉见魏征走过来,不待魏征说话,便语气冷淡的说:“今天的号发完了,明天再来吧。”
魏征微笑着说:“我们大老远来的,而且家里事务繁忙,请你通融一下,给个号,我们愿意多出诊金。”
门神睬也不睬魏征,仍旧板着脸说:“一天四十就是四十,这是三必堂的规矩,就是皇帝老子来了,也得按规矩来,挂号排队,没号不能看病。”
真正的皇帝老子李世民走到魏征身后,一按魏征肩膀,制止了还要说话的魏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