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妹妹取名“倾雨”,乃因她出生时,恰逢盛夏,炎炎烈日后的倾盆大雨总是片刻即至,爸爸是个读过几年书的货车司机,那场大雨,爸爸没能见证小家伙的到来时刻,想着得取个有点纪念意义的名儿,妈妈听着这名也觉叫着顺口,于是决定“倾盆大雨”四字的首尾相连。
四妹妹睁眼看到这个纷繁世界的时候,正值深冬的破晓,鸡鸣狗吠相闻,开门见满山皑皑白雪,房子边上的树林银装素裹,刚冒头的太阳也是舍得把光泄了一地,让人不禁想到地里铺满的白花花的玉米,古语又云: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妈妈说:“是个有福气的孩子”。“晓米”二字有时有景有祝福,再恰当不过了。
妈妈扶起箱子,催着赶紧进屋,爸爸今天难得地微笑着说:“回来了?”
不悔忙说:“是啊,爸,妈,我们昨天下午才考完,人太多了,我昨天就去买票了,今天中午的票都只有最后两张了。”
没等爸妈说点啥,不悔又言:“我运气真的是太好了,我和莫丹一起,刚刚好。”
看到妈妈眼里的笑,不悔嘟嘟嘴,无比庆幸地道:“要不然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
妈妈看了眼爸爸,伸手探了探火炉旁的桌子上那个不锈钢锅,温声说:“是了,甜酒也还热着呢。”
爸爸又恢复了他一贯温和不失冷气的神态,一句:“到了就好”,拿出烟盒,抽出一根放进嘴里,打了几下打火机,点燃望着窗外,没再说话。
倾雨和晓米在不悔与爸妈的谈话间取了四只碗过来了,倾雨将一只碗里的甜酒盛得满满的,多一滴怕是要溢出来了,晓米直接把空碗塞进了不悔的手里,另一只小碗是为沙发上坐着的弟弟洛翔准备的。
“翔”原先是“想”,代表着能有一个弟弟是爸妈一直以来的念想,后来爸爸认为取个谐音好,便直接叫了个单名:洛翔。现在还不到两岁,看着这个小不点儿,不悔内心是有些酸涩的,她想起了那句话:送你在那边是没办法。
不悔在内心问了无数遍为什么,但始终从未问过爸爸妈妈。
在弟弟出生时,爸妈那从未有过的笑容和轻松,不悔终于懂了,是因为她不是爸爸妈妈心心念念的身份。也是那时,她懂了,原来每个人都是有身份的,有些人生来就是主角;也在那时,她明白了:这一生最能依靠的是自己;也于那时,她理解了爸爸曾说,如果她能考进a市最好的高中,也要考虑要不要在a市读。
半年前他拿到a市排名第二的中学录取通知书,她也拿到了,她哭得昏天黑地,回到家,她对爸妈说:没考上。
她始终记得,在弟弟出生后的那个假期,爸妈对她说过:送你在那边是没办法,现在,不管怎样都是要回来的。
不悔看了看窗外,今年的冬天好似来得有些早,她托着小碗给弟弟喝了勺甜酒的时间,窗外白雪纷飞,不悔突觉那雪花是有温度的,只不过因为属于它的季节到来了,人们便说冷,其实冷的哪是那雪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