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傍山鸟雀噪林的时分,奶奶微笑着从一个小米坛里舀出新碾出壳、晶莹圆润如珍珠般的好糯米,让我拿到塘边水跳淘洗,沥干后,待其吸入二三成水分,下锅添水,水不可放多,将米淹没约一指甲深即可。”
“幼年的我转至灶下点火烧锅,烧开锅涨米汤,视水稍干,在锅中心用筷子掏出一洞,倒水至洞平。奶奶将切成方丁的暗红的咸鸭铺于锅中米饭,盖严锅盖,嘱我续火再烧。至锅中热气蒸腾,改小火烧五六分钟,再焖七八分钟饭锅。”
白敬闭眼睛,沉浸在回忆中,喃喃自语道:“此时已是满屋咸鸭浓香,待揭开锅盖,咸鸭深红,吸透油汁的糯米饭在煤油灯光的映照下,粒粒饱满雪白未待入口,那浓烈的香味早已让你垂涎欲滴。”
睁开眼睛,眼角略有湿润道:“咸鸭蒸糯米饭,饭越干越好,亮晶晶、热腾腾的糯米饭里吸入咸鸭的醇香浓鲜,令你吃过一次终生难忘!”
不只是白敬,就连凌君生也被感染,仿佛勾起童年回忆,不由得唏嘘不已。二老年过古稀,自然最容易陷入回忆,无法自拔。
苏大厨悄悄端第五道菜,凌天成眼前一亮,轻声道:“居然是糟鱼?我喜欢!”
这句话把二老拉回现实,苏大厨介绍道:“故乡的腊月里,家家户户除腌腊货挂屋外熏晒,当然少不了还要用酒糟糟一坛子鱼,到春节待客时,桌子就会多出一道浓酽香醇的风味菜。”
苏渊突然想起什么道:“说到醪糟,我曾经吃过另一道美食,糟猪大肠。因猪大肠自身出油,故格外的腴软丰润。每到春节的饭桌,当我母亲从蒸饭锅里端出一碗粘着白糟渣的红汪汪的猪大肠,你伸筷子夹过一块搁进嘴里,小心别咬掉舌头!”
众人哈哈大笑,刚才愁苦之情一扫而空,气氛越发融洽,苏大厨水平不低,不但菜肴味道鲜美,还能代表家乡风味,口味清雅,最适合两位老人的口味和健康。
最后苏大厨送满满一大瓶淡青色酒,刚打开盖,苏渊神情微震,好奇道:“梅子酒!”
“黄梅时节家家雨,青草池塘处处蛙。这个时节挂在枝头随风摇晃的梅子开始由青变黄,味道也由青涩转向酸甜,正逢江南细雨缠绵的季节。”
“盛产于家乡湖边东西群山中的梅子,以光福邓尉的最为著名,有邓尉梅花甲天下之说,相传香雪海即由此而来。每逢下雨便称之为黄梅天或黄梅雨,偶然走在梅子树下,也许梅子逸出的清香味会浸染雨季里的心情,给人带来丝丝快意。”
苏大厨给众人满一大杯,苏渊喝下,丰腴清爽,饱含汁水,仿佛一口咬下去,酸酸甜甜的味儿就会流进心底。
感叹道:“此酒兼容果酒的温柔缱绻和蒸馏酒的酣畅浓烈,两样风情糅合一体,微酸甜美里透露着一种分外醇厚的质感。因为梅子汁渗透到酒中,加糖化的作用,酒在嘴里,有点黏稠,有绵长的回味,又颇有几分女儿家的袅袅清韵。”
凌天成最喜酒,难得品尝到如此清雅之物,回味道:“江南梅子不是入口的佳果,却是不错的蜜饯的原料,可制作糖渍青梅、奶油话梅、陈皮梅、甘草梅等,还可做成酸梅汁。江南女子都喜欢吃蜜饯梅,所以她们都有些缱绻妩媚的酸甜,真引人向往”
临走白敬拉着苏渊,恭敬道:“先生得闲请移步寒舍,老朽虚席以待您的大驾光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