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摩根的拳头重重地捶在桌子上，桌上的茶杯都被震得跳动起来，险些打翻在地。
一旁的克罗叹了口气，又是这样啊。
每次只要谈及不堪的往事，一向善于隐藏情绪的摩根便会毫不掩饰地表现出忿怒。
这也是摩根为数不多的弱点，不过没有人敢利用这一弱点针对摩根，就连克罗都不会谈及此事。
克罗伸手将茶杯扶起，然后对着角落里的怖思壶招了招手。
怖思壶看到克罗招呼自己，立马伸出紫色的小手端起一个茶杯，屁颠屁颠地飘了过来。
它把茶杯放到桌子上，倾斜壶嘴往里面倒满红茶，紧接着又想往另一个剩有茶水的杯子里倒红茶，但是被克罗拦住了。
“小家伙，别怪我没提醒你，倒茶就老老实实地倒，若是你想趁机把茶杯转化成来悲茶，我就把你的底款磨掉，让人觉得你是赝品。”
怖思壶听到克罗的威胁，吓得壶盖都快抖掉了。
底款是自己真品形态的重要佐证，倘若底款被磨掉，那自己很有可能被认成赝品形态。
这种事情不要啊！
它的身子可是极其稀有的古董茶壶，岂能和粗制滥造的赝品茶壶相混淆！
怖思壶连连摇头，示意自己绝不会增加同类，然后颤颤巍巍地给摩根的茶杯倒满红茶。
克罗见状满意地点了点头，挥手让怖思壶退下。
怖思壶如蒙大赦地回到角落里，随后悄悄找到一面镜子，对着镜子确认自己的底款还清晰可见后，不由得长舒一口气。
它的小动作自然瞒不过两位会长的眼睛，摩根看到它这副滑稽的样子，心中的怒火也平息了一些。
“怖思壶的胆子本来就小，你吓唬它干什么。”摩根端起茶杯饮了一口红茶。
“它胆子可不小，时不时就把总部的古董茶杯转化成来悲茶。”
克罗瞪了怖思壶一眼，没好气地说道：“而且它的眼光还不低，只找真品古董，我都快没杯子喝茶了。”
“那你还摔杯子，怖思壶都是跟你学坏了。”摩根放下茶杯说道。
“它将茶杯转化成来悲茶，好歹还有进化成怖思壶的机会，我们非但不亏，甚至还能赚一笔。”
“你摔碎的茶杯可是实实在在的损失，你还好意思说人家，活该你没有杯子喝茶。”
说到这，摩根突然放缓语气说道：“等到战争结束，你要是能活下来，我的那些古董茶具就全送给你了，你想怎么摔就怎么摔。”
克罗听到这话，心中不禁泛起了些许的波澜，不过他表面上还是一脸嫌弃地说道：
“人家都是托孤，到你这就成托茶具了是吧，我可不想要你的施舍。”
“没办法，谁让我没有后代呢。”摩根用莫名的语气说道。
克罗心中一震，难得地向摩根道歉：“抱歉，我没有别的意思。”
“哈哈哈哈哈，你这家伙竟然会向我道歉，今天真是值得纪念的一天啊！”摩根大笑道。
“老东西，这有什么可笑的！”克罗恼怒道。
摩根摆了摆手，笑着说道：“我当然知道你没有别的意思，你这人虽然看起来行事不择手段，但还是有底线的。”
“而且我的愤怒只会对那些草包贵族宣泄，不会迁怒无关人员。”
“说到底，罪魁祸首还是这个令人厌恶的世道。”
“所以我才要建立商人联盟，打算以我们的力量改变这个世界。”
“我要让商人站起来，从此不受贵族的压榨和欺辱！”
“我要让我身上的惨剧不再发生，让商人们安安稳稳地做生意！”
“我要让那些蛀虫知道，他们引以为傲的血脉在金钱面前狗屁都不是！”
“这！就是我建立商人联盟的初衷！”
“啪啪啪！”克罗听到这番再熟悉不过的宣言，还是没忍住为摩根鼓掌。
当初他就是被摩根说的这些目标打动，这才决定加入商人联盟，并且为联盟的发展努力奋斗。
只可惜不知从何时起，无论是他，还是摩根，全都渐渐忘记了这些目标，开始忙着争权夺利，联盟也变得固步自封。
他们不是没意识到过这个问题，也尝试过做出改变，比如将商人联盟改组为商互会，试图吸纳贵族势力来平息内部的斗争。
但是他们的尝试失败了，现在看来所谓的商互会只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
想到这，克罗叹息道：“你我早已忘记商人联盟建立的初衷，我们的失败怪不了任何人，只能怪我们自己！”
摩根同样怅然道：“是啊，我们被利益和权力迷失了双眼，变得和那些贵族没什么两样。”
“当初的贵族没把我们当人看，想方设法地压榨剥削我们，对我们生杀予夺。”
“而我们现在也没把那些贫民当人看，挖空心思地榨干他们身上的利益，就连平民也不放过。”
“我每次提及贵族，都会表现的极为愤怒，但是在真正面对贵族时，我又得放低姿态，寻求他们的合作。”
“哪怕是那位被我们架空的韦斯特子爵，我都得恭恭敬敬地养着他，尽量满足对方的各种要求。”
“我当初想的是改变这个世道，结果如今却和贵族同流合污，慢慢地融入这个世道，想来也是可笑！”
摩根自嘲地笑了笑，接着对克罗问道：“你应该听说过那个勇者讨伐恶龙的故事吧？”
克罗微微颔首：“当然，这可是相当经典的故事，绝大多数人都听说过。”
“无畏的勇者受到国王的委托，讨伐四处破坏的三首恶龙，经过重重磨难后，勇者最终将恶龙斩杀，不仅得到了国王的奖赏，还迎娶了貌美的公主。”
摩根眯着眼睛说道：“听听，多么美好的结局啊，我小时候听完这个故事后，一直梦想着成为故事里的勇者，直到我听到了另一个版本的结局。”
“勇者在斩杀三首恶龙时，不小心淋到了恶龙的鲜血，身体逐渐有了三首恶龙的特征，性情也变得暴虐起来。”
“最终，勇者失手杀掉了公主，在悲伤和愤怒下彻底转化成三首恶龙，将王都焚烧殆尽，故事又开始了新的轮回。”
克罗听完这个版本的结局，皱起眉头说道：“我还是更喜欢经典的故事结局，你说的这个结局太假了。”
“人类不可能转化成三首恶龙，即使真的变成了恶龙，王都里的皇家骑士团也会第一时间将其拿下的。”
摩根轻笑道：“难道勇者仅凭一把剑就杀掉三首恶龙的故事不假吗？”
他抬头盯着墙上悬挂的商互会标志，嘴里喃喃自语道：“你是不喜欢这个版本的结局，还是不喜欢结局的隐喻？”
“不管你喜不喜欢，现在的我们就和故事里的勇者一样，已经转化成了恶龙，就等着新的勇者来讨伐我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