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妃在几个侍女的搀扶下,摇着锦绣的花鸟团扇走了进来,柔柔弱弱地唤了一声“殿下”。
洛峰揉额,问:“你怎么来了,这里是地牢,岂是你们女人家可以涉足的地方?”
“臣妾有一个好消息,定是要亲口告诉殿下才好,”齐王妃说话也不急不躁,和洛峰真是极有夫妻相,“方才姬药师告诉臣妾,臣妾…终于有了。”
洛峰愣了愣,苦闷着的脸舒展开,像是被春风吹暖。看得出他惊喜万分,把王妃深深搂在怀里,抚摸着她的头发,原本沉稳的声线出现了微微的颤抖:“阁玉,是真的么?”
齐王妃含羞点了点头,道:“臣妾已经连续几个月不来月事,本以为是身子虚寒复发,于是向姬药师求诊。万万没想到,老天爷终于完复了臣妾的心愿。”
“既如此,地牢这种阴晦之处你更来不得,怎可如此心急,”洛峰生怕她化在这地牢,重重呵斥了几个侍女,连忙让她们护送齐王妃回去。
齐王妃护住几个侍女,咳了两声,倚靠在洛峰怀里,道:“殿下息怒,她们几人哪敢违抗臣妾的命令,要怪,您就怪臣妾罢。”顿了顿,又说,“姬药师嘱咐,臣妾虽然受胎了,但这胎心微弱,需要万分的呵护。臣妾以为,殿下身为将军英武卫国,刀下败将无数,功业千秋万代,但毕竟是杀伐之事,难免自损阴德。不知殿下,愿不愿意为了臣妾息兵休养片刻,直至孩子平安出生。”
这样的话齐王妃说过不止一次两次了。洛峰身为祐王,兵战之事其实完全用不着亲自上场。但他为了娶齐王妃,将父皇与太后得罪尽,甚至连太子的位置都丢掉,只能以此来谢罪,尽早为王妃争取一个像样的名分。
齐王妃趁他走神的当儿,将他手里的解药拿了出来,放在鼻子下轻轻嗅了两下,问:“这是什么?”
“鸩毒的解药。”
她这时才看见被五花大绑的予光。
“殿下怎么可以…”说着,齐王妃拿着解药要去给她解毒,方才走了两步,被地上某个东西绊了一脚,瓶子脱手而出,摔在了予光脚下。
侍女连忙上前扶住她,她喘着息万分无奈道:“哎呀,这可怎生是好。”
予光见状,假装得万分焦急,一声一声干呕不停。
齐王妃红了双眼,看得出她是真心的后悔自己不小心,洛峰安慰道:“不必担心,姬药师配了许多鸩毒的解药,她一时半会也死不了。”
“殿下,她看起来好生痛苦!”她仿佛也感受到予光演出来的那份痛苦,不忍去看,“殿下不如给她一个痛快的死法罢!上天既然要这救命的瓶子碎,也算是一种命,况且这地牢里的人,哪有一个是完全清白的…”
予光心说好健忘的女人,方才才说了要积点阴德,现在又不饶人。
洛峰又开始头疼了。以前跟随他军旅时,齐王妃就爱对兵家事宜指手画脚。她若是个知书达礼的女子,懂得些兵法倒还好,偏偏又是个无德是才的信女,一味地要拿老天说事。
“阁玉,你还是先回去吧,”洛峰道,齐王妃不肯,他只好唬她,“中鸩毒者虽然能活一些时间,但很快身子便会腐烂,面目全非,模样十分骇人。阁玉,你既已有身孕,当好好爱惜身体,我怎么能让你看到这种场景?”
齐王妃坚信这是天命,道:“殿下放心,臣妾不怕。臣妾要把今日看到的一切记下来,警示后人。”
于是众人无言,盯着予光似乎想下一秒她就要腐烂。
审讯室狭小的天窗照下来一缕月光,衬得予光肤色苍白。众目睽睽之下,紫褐色的腐斑一点一点从她裸露出来的脖子上向上蔓延,她的眼珠陡然变得通红,像是一条染病的恶犬。予光发出痛苦而夸张的尖叫,向齐王妃求饶。
洛峰不曾想鸩毒当真能使人腐烂,直被眼前的惨相吓得不忍看。他把齐王妃搂在怀里,捂住她的眼睛不让看,她从手指缝里偷偷看了两眼,一声呕了出来。
“你们两个,快护送王妃离开。”洛峰命令道。
予光忽然垂下了头,一动不动,像是已经死了。齐王妃捂着嘴巴正要满脸悲痛的离开,予光又抬起来头,腐斑一点一点又褪去,眼睛也变回了清澈的模样。望着一众目瞪口呆的样子,予光忍不住笑出了声。
“怎么回事?你究竟是什么人?”洛峰喝问。
予光清了清嗓子,煞有其事道:“实不相瞒,我舅舅正是昆仑来的隐世医神,我和表兄自幼跟随他学医,如今已是修炼成了百毒不侵的奇功。”
齐王妃眉头一皱,心里立马打起了盘算。
予光看穿了她的想法,道:“方才我去鬼门关走了一遭,碰巧鬼使告诉我说,此处还有一条魂魄不久要被带走。”
“谁?!”齐王妃连忙责问。
予光盯着齐王妃的肚子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