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燕之国·龙堡

仲夏时节一场暴雪，整个草原又重新裹了银装。牛羊都被赶回了大棚，只剩下这苍茫辽阔的银天雪原。封冻的河流也覆盖着冰雪、如一条洁白的缎带散落在大地。天空浓云密布、不断地翻滚涌动，云层灰白交杂，就像秋季脱毛的灰兔子在雪地里打滚。一阵风起、卷起的灰尘雪粒很快就遮蔽了视线，远山、日月都消失不见，只剩一片寒冷死寂灰蒙蒙。

不知何处传来了一阵孤独而悠扬的箫声，呜咽如风、凄凉如雨，如泣如诉，仿佛比那万钧破天神弓射出的箭更有穿透力，直穿破了天地、贯透了古今，摇撼着每一个生灵的魂魄。

“禀国主，扶风使团求见。”

“何事。”国主停下了手中的玉箫。

“说是前来……驱散冰雪。”侍者的语气中有些犹疑。

以往都是幽燕主动邀请扶风调节气候，这回他们却不请自来。国主的眼神里没有出现丝毫的喜悦，甚至变得更加悲凉。接着用力吹了声口哨，只见空中盘旋的那只雪鸮瞬间飞下，又平稳地降落在国主身旁的马鞍。

“去吧。”

话音刚落，雪鸮便腾空而起、飞往大营。国主也起身马，跟在了后面。

幽燕五座堡垒分别由五个氏族统领，氏族及其领袖由十年一度的比武斗技大会产生。

所谓比武斗技大会，乃是幽燕特色的换届选举。“比武”包含了骑射、剑术、摔跤三项，“斗技”则包含歌舞、围棋、辩论三项。只有超过一千人的氏族能参加大会。

每个氏族根据本族人的风俗传统，或征辟、或荐举，或考试、或比武，自行推选出十六人组成代表团，包括一名魁首、五位大助、十位小助。六种项目都是两两对决，魁首胜出计十分，大助胜出计两分，小助胜出计一分。各堡垒得分最高的氏族统领本堡，最终胜出的氏族入驻龙堡，成为五堡盟首。如今统领幽燕的乃是贺楼氏，领袖为贺楼殊。

值得一提的是，幽燕疆域极广，部族众多，风俗各异；国民皆是生来膂力强悍、刚健勇猛，无论男女。许多氏族、包括贺楼氏，至今仍属于母系氏族，且兼有多夫、多妻、群婚、走婚各种婚制。贺楼殊没有丈夫，每晚若有需要、只会在有意向的男子中挑选一人侍寝，若有长久中意的、则会招入青衣卫，作为贺楼王的贴身侍卫。

见雪鸮飞来，扶风的使团也做好了迎驾的准备。不一会儿，贺楼殊便骑着那匹通体青黑、毛色鲜亮、称作“夜风”的御马悠然走来，使团首领也立刻走前、单膝跪地：

“扶风雪原凌皦，奉国主命、带领本部五百人前来贵国驱散风雪。”

凌皦乃是雪原都督府的中军大都督，此行的五百人只穿着保暖的棉衣、且没有携带任何兵器。

“起来，进帐。”

贺楼王下马扶起凌皦，二人先后走进营帐。坐定之后，听说了使团的来意、贺楼王却不似以往那般热情，反而十分冷漠地说：

“我幽燕……已没有钱粮奉偿贵国使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