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兆并不为洪承畴所动,坚持请命道。
“冥顽不灵!”
洪承畴终于火了,猛的一掌拍在了桌子上,厉声怒斥道:“当初本官见你颇有才干,才保你一命,却不想你软弱至此,竟为贼人张目!”
“属下感谢大人活命之恩,但是是非曲直,自有公论,岂能背天理而行?”杨兆毫不畏惧的盯着洪承畴朗声说道。
“天理?公论?”洪承畴闻言冷哼一声,不屑的说道:“幼稚!”
旋即随手从案几上取来一块酥饼,朝着杨兆扬了扬,然后说道:“这是一块饼,今要分于十个饥民吃,当如何?”
杨兆知道洪承畴意有所指,朗声说道:“自是均分,使每人得以食之。”
“笑话,如此小的一张饼,分于十个饥民的后果那便是十人俱饿死!”洪承畴冷哼一声,一脸不屑,然后猛的将饼掰成两半。
“这块饼就如同陕西,十人分之,那十人都得死,若是杀其五人,则剩下五人尚可苟活,若是杀其七人,则余者可以俱富足!”
洪承畴将掰开的饼猛的丢在地上,厉声说道。
“如今,陕西民乱,正好给了朝廷剪灭不法以活良善的机会,你说说本官有什么好犹豫的?做事岂能惜名?但为天子解忧,便是我们这些做臣子的职责,懂吗?”
洪承畴一幅忠臣良相的样子,开口劝说道。
若非是洞悉洪承畴这一生的作为,杨兆倒是真觉得他是做事不惜身的忠臣了,可惜洪承畴不是,这拙劣的表演显得那么滑稽可笑。
洪承畴说的并没有错,杀掉陕西七成人口自然陕西剩下的人便可以过上富足的生活。
但显然,这七成是不包括那些士族豪绅的,那些人占据了陕西八成的土地,然后让剩下的庶民去争夺剩下两成的土地,临了还要对那些喊不公平的人扣上一个“作乱”的罪名。
如此行为让杨兆简直觉得可鄙可笑。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杨兆觉得无语至极,淡淡的念道。
洪承畴闻言,眉头一挑,杨兆念的这句话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这让洪承畴心中非常不满,杨兆是他看重的人,却不想居然这般软弱,倒是他没有算到的。
“本官最后问你一遍,你是杀还是不杀?”洪承畴眼神凌厉的逼问道。
“便是大人现在取了杨某的项上人头,属下也断然不会杀手无兵刃的百姓的!”杨兆抱拳坚定的说道。
“好、好、好!”没有想象中的暴怒,洪承畴连声说了三个好,眼神中的凌厉褪去,剩下的是平淡和让人发毛的冷静。
“你走吧。”洪承畴倒是也没为难杨兆,摆了摆手,示意杨兆离去。
杨兆也无心再留,猛的一抱拳,然后便转身离去了。
他才一走,王元化便被洪承畴招了进去,洪承畴几乎对王元化说了一模一样的话。
王元化跟杨兆的反应截然相反,几乎没有丝毫犹豫,当即应下了这个差事,这事对于他来说,简直是天赐的机缘。
等杨兆得知王元化带领骑兵将四百俘虏残杀殆尽的时候,虽然内心早有准备,但还是觉得一阵抽痛,第一次,他的内心开始动摇。
自己,究竟是为什么而战?自己,究竟在扮演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看着脸色不好看的杨兆,高保权也能猜出一二,叹了口气说道:“真狠呐,四百人,割草一样没了,还有不少娃娃,这个姓王的真的是个畜生!听说洪参政已经保了他个守备,拿百姓人头换官位,早晚遭天谴的!”
杨兆神色复杂的看了高保权一眼,然后重重叹息一声,转身回了军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