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奎勇家住的是地地道道的大杂院,这一个院子里,住了不知多少户人家。
每家窗台外面还摆着两颗冬天没吃完的大白菜,以及一两个酱缸,这酱缸不是装酱用的,而是装的胭菜,那年代,家家都得腌一两缸的芥菜疙瘩,三餐时候用来当菜吃。
“跃民,来,坐这把椅子,结实”
他家就两间屋,面积能有个二十平米,里屋基本被板床占满了空间,外屋墙角扔着一张行军床,一张瘸腿的圆桌下面垫了两块砖头,椅子也就四把,还有一把已经基本散架了,勉强拼好外形,贴墙放着。
钟跃民刚穿越的时候,本以为自己够苦的了,直到他来到李奎勇家才知道,自家那套不起眼的装修和家具,显然已经属于小康水平了。
“奎勇,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家还是没什么改善”
“嗨,老爷子蹬三轮,每天也就挣口嚼过,眼下老爷子没了,我让我弟弟顶班去了,我这儿再等等,看看到时候街道能不能给分配个工作,等家里人都有活了,我估计这日子,也就慢慢好了”
这时候李奎勇母亲拎着铁壳暖壶过来了
“来来,这小伙子叫…哦,跃民,来,喝点水,家里也没什么可招待的…”
钟跃民赶忙起身接下暖壶
“大妈,我和奎勇是发小,您别客气,我自己来就行”
“唉,奎勇好命,认识你这么个好兄弟,要没你带着面啊,这月剩下的日子,又得借杂合面活着了”
“哎呦,妈,您说这个干嘛,行了,您外面遛弯去吧”
李奎勇长的黑,眼下经过老太太这句话,脸已经紫了。
“得,你们聊”
他是家里长子,老爷子又去世了,眼下家里,都得听她的。
“我妈岁数了,什么事都爱念叨,跃民,别往心里去”
“嗨,没事,我今天来的急,忘了给老太太买点吃的了,这个你拿着”
说着,从兜里掏出五块钱递了过去,这下李奎勇可急了
“不是跃民,你这是做什么?你要这样,以后咱们还怎么见面啊?”
“奎勇,你听我说,这可不是给你的,是给咱老娘的,你推了,不合适”
见钟跃民的确诚心实意,李奎勇最后把钱接下了,别看只是五块钱,但在那年头,已经是排行第二的面额了,标准粉顶天两角一斤,这五元钱,又可以买二十来斤,当然,得李奎勇家粮票够用的前提下才行。
“对了跃民,你这次来,不是就为给我送补给吧?”
“当然不是,奎勇,过两天芭蕾舞团有演出,明早卖票,我们今晚就去排队,为防有人找茬,你得跟我一起去,完事没别的,送你两张票”
李奎勇咧嘴笑笑
“跃民,你现在越来越市侩了,你把咱哥们儿当什么了?就这事,还用你费那么大阵仗?又送面又送钱的?”
“奎勇,别误会,事是事,礼儿是礼儿,两码事,再说了,小时候我衣服破了,还是咱老娘给补呢,我孝敬一下老人家有什么的?”
李奎勇从兜里掏出半盒爱民牌香烟,给钟跃民点了一颗,对于这种没过滤嘴的香烟,钟跃民颇为不喜欢,劲儿大不说,还总得吐烟沫,但人家递了,自己不接,绝对不合适。
“行,你小子这嘴皮子溜,我说不过你,那这样,晚咱们直接芭蕾舞售票处那碰头“
“得嘞,正好我还有点别的事,先走了“
“别啊,咱哥俩好久没见了,中午跟我家喝点,别的菜没有,炸酱面,管够!“
钟跃民起身拍拍他的胳膊
“好兄弟,晚,咱跟那儿喝透了,跟老娘说声,我先走了,过些日子在看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