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偏偏是她3岁生日,所以我外婆就一直认定了,是她克死了舅舅舅妈,不然为什么偏偏发生在她生日那一天,凭什么那么大一场意外,全死了,就她活的好好的,我不止一次听到外婆咒骂岁岁晦气,说她瘟神祸害,问她怎么死的不是她,问她怎么不去死,街坊邻里的闲言碎语更是如数家珍,一开始仗着岁岁还小听不懂,毫不避讳地地讨论着她的身世,评头论足地指指点点,但是岁岁听不懂,我听得懂啊,我把听到的一字一句都回家告诉了我妈,我妈安抚了我和岁岁,让我看着,然后自己跑了出去跟她们吵了起来。
我那时候还挺爱凑热闹,哄着岁岁进了房间写作业,就开了窗扒着窗户口趴在那看她们吵,所以没注意岁岁也跟在我后面听着,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妈架都吵完了,我小心地看着岁岁的脸色,生怕她被那些闲言碎语伤到,可她只是抬头对我笑了笑,然后回房间继续写作业了,大概是我妈闹了一遍,街坊邻里不敢在明面上闲言碎语了,只是从那之后,岁岁只要放学回家碰到了邻居,都不敢抬头,周末放假也不敢出门。
一开始我们都没有注意,等发现的时候,岁岁已经很怕生了,我妈害怕岁岁这样下去会自闭,和我大舅商量了一下,让她过去住一段时间,换了新环境看看会不会好一些,和岁岁说这事的时候,她很安静的没有吭声,点了点头就自己回了房间收拾自己的东西,背着自己的书包,拖着自己的小行李箱,手里还抱着陪着她一起睡觉的娃娃,一个人站在那里,安安静静的一句话都没有,我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心疼,那时候在她的身上,我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四个字:孤苦伶仃。
很久很久之后我才缓过神来,大概那个时间段里,岁岁以为我们不要她了,所以才会显得那么落寞吧。
之后呢,岁岁就经常在我们两家往返,随着年纪越来越大,她也渐渐开朗了起来,至少面对闲言碎语的邻居,已经敢跟他们点头打招呼了,只是,人心中的成见却永远也不会变,岁岁长大了,所以他们的画风渐渐从她的身世扯到了她的感情,岁岁到今年也才24啊,却在她20岁的时候就开始烦了,每次回一趟家最多的就是七嘴八舌的问候感情问题,说什么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没用,早点结婚生孩子才是大事,聊着聊着就突然讽刺了起来,说什么,不过就岁岁这样的恐怕也没人敢要,娶回家要是克死了公婆,那可真是三生不幸!我去他妈的!”
叶芷一句话就飙了出来,显然是忍了很久了:“就这又当又立的骚操作,明里暗里,每年都要上演几次,真他妈恶心透了。”
单惊蛰没有说话,虽然他也很想骂人,但现在他只想去见陈岁。
叶芷骂了几句,深呼吸平复了一下,看着对面一言不发的单惊蛰,有些摸不透他的想法:“你还需要了解什么吗?”
单惊蛰也是深吸了口气:“我想知道,岁岁回家那次,除了没办法给叔叔阿姨殓骨,中间是不是还发生了什么?她的爷爷奶奶说了什么吗?”
叶芷讶异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她回去那两天,我们有打过电话,她哭了,她那么坚强的一个人,情绪不可能会崩溃成那样,一定是听到了什么对吗?而且,今年是她本命年,又突然发生那么大一场意外,肯定被说什么不中听的话,对吗?”
“说的什么我不知道,反正不会是什么好话,我觉得造成她情绪崩溃的,是墓地的问题。”
“墓地?”单惊蛰疑惑了:“叔叔阿姨的墓地出问题了吗?”
“不是,”叶芷摇了摇头:“我哥跟我说,就在殓骨那天,舅舅舅妈的墓穴旁有一座空墓,所以岁岁去询问了墓园,问可不可以,给自己买墓地,就舅舅舅妈旁边空的那一座。”
单惊蛰倒吸了口冷气,眼眶瞬间就红了,就听叶芷继续道:“可是国家规定,除非身患绝症,或者年满80,或者直系血亲,想在死后和自己的亲人安葬一起才能提前给自己购买墓穴,但是很显然,现在的岁岁,一个都没有,生前连殓骨重葬都没有资格,死后连同葬一起都没有办法,这才是她崩溃的原因吧。”
“单先生,”叶芷突然坐直了身体,看着单惊蛰发红的眼睛:“现在你该知道的都已经知道的差不多了,岁岁是真的喜欢你,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见过岁岁在感情的问题上那么无助和伤心,你是第一个,我相信也会是最后一个,所以我想站在姐姐的立场上恳请你,如果你真的还喜欢她,请不要放弃她。”
单惊蛰看着她眼里的郑重其事,站起了身,鞠了一礼:“请放心,谢谢你,愿意把岁岁交给我,我会照顾好她的。”
说完就转身准备走人。
“你去哪?你还没吃饭呢?”
“姐姐你吃,我去买单,然后去找岁岁。”
话音一落人也走远了,叶芷看着他的背影,暗自嘀咕:“那也先吃完再去啊,人又不会跑。”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弯起的嘴角便没有再下去过了,喝尽了杯子里最后一口暖茶,她舒服地呼出一口气,拿起筷子就开始吃饭,送进嘴里发现菜上的久了都有些冷了,她抬手按了一下服务铃,很快就有人走了过来。
“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你好,这个菜有点冷了,你帮我重新热一下吧。”
“啊?”服务员显然有些懵了,但是很快调整好了面部表情还有语气:“好的,请您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