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把燃烧着的黄晕中,鲁班头上下打量面前的和尚,见他模样生得好看,劝道:“在下阳家堡鲁解颐,劝你一句,别管阳家堡的事,否则将你逐出湘潭城去,永世不得再踏入城中。”
怎么这阳家堡的规矩比他星冥还要霸道,一旁凌元气得不行,恼道:“小爷我只听过佛教里的永世不得翻身,却不知晓什么狗屁阳家堡,还有什么狗屁规矩,至于那什么狗屁永世不得进城,你们还真把自己当皇帝了?”
听到凌元的嘲讽,鲁班头恼怒:“小鬼头不知好歹!”
当即伸出手抓,往凌元脖子威风凛凛袭去,倒在地上的凌元动弹不得,眼见飞来的手抓如若精钢,若真抓在自己细嫩脖子上,怕是要给他掐断了不可,不过另有高人出现在凌元身侧,一把挡下了鲁班头的利爪,却是和尚无疑了。
行家对上手,便知深浅,鲁班头那一招利爪用上了三成力,决心是要将凌元掐晕过去,没成想被一位年轻和尚轻易挡去,心中对他多了份戒备。
两人对上一手即分开,鲁班头重新打量着面前的和尚,久久才道:“和尚好身手,不知在哪家大庙吃斋念经?”
知晓此人不是善类,凌元提醒和尚:“别告诉他,他若是知道了,指不定招人闹上门去,到时你师傅知道你在外面惹祸,对面免不了一顿斥责!”
和尚神情淡淡,说道:“贫僧没有在寺庙挂单,八岁拜师是在一个山洞里,但三天后师傅他就走了,贫僧一人到处化缘,已有十三年,施主若想要告状,只怕得先找到贫僧师傅才行。”
“大难临头你跟我说这么多干嘛?你师傅是不是嫌你傻才不要你的?”
凌元一副无奈神采,忽的大叫一声,已经来不及提醒和尚,鲁班头疾如风般的虎爪,已朝和尚天灵盖盖下!
这是和尚十几年来,听得最有趣的一句话,比那些女施主的词调,诗律都好听百倍。
一股气势从和尚周身充盈散发,将鲁班头高高跃起的身子给震了回去。
和尚兴致高涨,体内血气翻涌,他俯身伸手将凌元扶起,手掌贴在凌元背心,给他输了一股道力调理内息,说道:“贫僧法号神勉,能再次与小施主相遇实在缘分,不知小施主名讳?”
眼见和尚大发神威,逼退鲁班头,凌元朝鲁班头振臂大喊道:“小爷我大名凌元!”
神勉和尚并不在意凌元有失礼仪的回应,倒觉得他做得很有个性,这种向阳家堡示威的行径,他愿意助凌施主一臂之力。
远处的鲁班头却气得额头血筋突起,这小子是在向自己招摇啊,可他有来历不明的神勉和尚护住,心中盘算着如何将他捉回阳家堡。
凌元见鲁班头脸色,知晓他定在想什么花招,赶忙跟神勉和尚说道:“快点把他们几个打发走,不然又要像个疯狗一样,到处乱咬人!”
“你!”
鲁班头给气急了,运足十成十的道力飞身朝凌元掠来。
若是常人,万无反应的时机,但凌元能够清晰看到鲁班头之架势,只是缺乏应对之策,他心头一颤,已是十分惧怕。
身边有神勉和尚在,自也不用担心,果不然,神勉和尚两步向前,单手将鲁班头劫下。
抬起另一只手,神勉和尚手拨佛珠,淡淡道:“施主,杀生之后,罪孽缠身,将来要遭酷刑的,贫僧见你满身戾气,何苦再添一条?”
鲁班头被神勉这么一搅,心神打乱,强行抵抗面前的佛法侵袭己身,森然道:“即是满身戾气,岂会在乎再多两条!?”
言罢,鲁班头伸出猛指,朝神勉和尚的双目插去。
神勉和尚手臂一拐,将鲁班头的攻势破掉,随后推手按住鲁班头手臂,抵在他胸前,将他往后震退三步。
左臂上的烙印疼痛难忍,凌元心中对鲁班头的憎恨瞬间烧掉脑子,躬身朝他猛冲,鲁班头还未定住身形,忽见凌元这小子袭来,挡之不及,脸颊被重重打了一拳,一颗老槽牙被崩掉。
神勉抬起的手臂停留在半空,他原是想要阻止凌元,却发现了凌元身上陡有异样,问道:“小施主,你为何全身上下冒着水雾?”
凌元退身至安全地带,便问道:“什么水雾?”
话间不自觉地擦擦嘴,却发现嘴唇里的两个虎牙发出异痒,凌元脸色狂抖,不住地用指腹磨牙。
神勉和尚疑惑,现在再看,凌元身上已没了蒸腾的热气,那不过是一瞬间之事,难不成自己眼花吗?
凌元对鲁班头说道:“喂,你们打我一顿,我掉你一颗大牙,算是两清,从此各走各路如何?”
鲁班头将地上的牙齿拾起,拿在手中脸上表情阴晴不定,他道:“偷了东西不敢承认,还想一走了之,这个理儿到哪儿都说不通,你既然有高手助阵,我也不必在有所顾虑,今天你们两人,一个主谋,一个帮凶,都别想走出这座湘潭城。”
语气甚是低沉,鲁班头突然对贺掌柜喝道,“放信号!”
贺掌柜得令,将早已准备好的竹筒举空拔塞,伴随着一阵刺耳的尖鸣,有东西射向夜空。
‘砰!’
信号弹在漫漫黑夜中炸出一阵光彩。
星冥帝国也有这种类似的信号弹,凌元小时候还偷偷拿来当作烟花放,只是现在他没有了当时的好心情。
这种烟花在夜晚能见度极高,想必整个湘潭城在这一刻都瞧见了,若是真有帮手来,他凌元跟神勉和尚指不定还会碰到什么事。
凌元沉着性子跟神勉和尚说道:“情况不太好,这家伙叫人来了,再不走的话,一会儿只怕走不掉,打晕他们我们先撤吧。”
“小施主何虑,大家有事好好说,根本没必要这般打斗。”神勉说着侧身与鲁班头道,“不知前辈以为如何?”
看怪物一样的眼神,被凌元放在了神勉身上,难以理解他如何这般说辞,只道:“你都把他打成那样了,他怎会善罢甘休,你还想这他能心平气和地跟我们谈?我告诉你神勉和尚,之前我就这么认为的,但我没觉得他有多讲理!”
凌元越说越气,这神勉和尚真是木头脑袋,却又听神勉和尚道:“小施主误会了,人心本善,世人皆有,只要我们肯真诚相待,必能将其感化。”
凌元气得跳脚,大声道:“我发现你缺心眼儿啊!你不走我走!”
凌元撒开脚丫跑进了黑胡同里。
鲁班头正要动身追去,神勉和尚却道:“鲁施主,小施主今日在街上给乞丐发善钱,可见其心,你们之间可能存在些误会,可否查明清楚,再做决断?”
鲁班头勃然道:“你这不明是非的和尚,你可知道那小鬼是做什么的吗?!”
神勉和尚神情寡淡,回忆凌施主的性子,应是出远门在外的孩子,确实不知是做什么的,他单手合十,诚问道:“贫僧不知,还请鲁施主明示。”
“那小鬼盗走客栈里的二百两纹银!”
二百两不是小数目,鲁班头却见神勉和尚面色不改,继续道:“做了亏心事,是该补补善心,不然将来长大成人,指不定会犯什么大错!到时候你这和尚,还去给他挡刀挡剑?”
神勉和尚垂首道:“阿弥陀佛,那小施主涉世不深,不知好坏,听施主一言,看来还有得救。”
小的看似精明懂事,没想这二十出头的和尚更不懂交际,鲁班头懒得废话,强喝道:“你这和尚,你快快让开,待我将他捉回阳家堡,交由家主处置!”
神勉和尚问道:“不知要如何处置小施主?”
鲁班头哪能跟神勉和尚这般耗着,再不追那小鬼头,只怕再也追不回那二百纹银,但见神勉和尚衣服老僧坐定的气概模样,鲁班头冷言道:“臭和尚,阻挠公务者,一律以同伙视之,我再问你一句,你究竟让是不让?”
神勉和尚向来有问必答,应道:“施主脾气如此暴躁,和尚让不得。”
‘簌簌簌……’
一列整齐脚步声落定,神勉和尚看得清楚,有数人突然赶至现场,想必是之前信号弹的缘故,头回见面,自然不能输了礼数,神勉和尚口宣佛号,垂首道:“和尚神勉,见过各位施主。”
一行人中,一位中年人与鲁班头身旁,问道:“怎么,鲁老鬼,找到姓彭的行踪了?在哪儿呢?”
鲁班头道:“洪班头,姓彭的没找到,倒是把盗走客栈二百两纹银的小偷找到了。”
屈屈一个小偷,让他这般大张旗鼓地来?
洪班头脸色顿时难看,道:“我说姓鲁的,一个小偷而已,值得你拉响红色信号弹?”
鲁班头转身怒视贺掌柜,这才明白是贺掌柜拉错了信号弹,但还没等他责问,贺掌柜先苦相道:“鲁班头,当时情急,您与这和尚打得激烈,怕您伤在他手中,所以我才拉响了红色信号,您息怒啊。”
贺掌柜认错,可鲁班头的怒火不减反增,只听得洪班头大声道:“贺掌柜可不是在说笑吧?”
那洪班头看了眼神勉和尚,见他着装儒雅,年岁也不大,如何打得过不惑之年的鲁班头?但见鲁班头神情难堪,好似见不得光一般,洪班头豪笑两声道:“鲁班头连一个文质彬彬的和尚都打不过,真是稀奇啊。”
鲁班头难羞于此,嚷嚷道:“别说这些没用的,再不追的话,那二百两纹银我们可就亏定了!”
洪班头目光盯着神勉和尚,问道:“和尚,在下阳家堡班头洪立秦,我们做事从来都是讲理,小贼偷了东西就该认罚,本班头念你是个和尚,给你一个机会,可莫要像我没来之前那般,不懂道上的规矩,你懂吗?”
神勉和尚应道:“承洪施主情,但小僧是不会让你们过去的。”
“你说什么?”洪班头抽出背后大砍刀,道,“你再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