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行都卖两文钱,顾衍卖三文,不赚穷人的钱。
那种被注视着的目光再也没出现过,倒是码头上多了不少捕快巡逻。
这肯定是马县令那边发力了。
顾衍不想多待,准备回家。
没走多远,后面传来个声音,“这不是顾老弟家的那孩子吗?”
顾衍停住脚步,扛着垛子,回过头。
出声的人是个四五十岁的大汉,个子很高,手指粗大,络腮胡子,满脸沧桑。
有些眼熟,调动记忆,才想起这人是父亲在镖局的同僚,大名叫李香山。
顾衍记得他是父亲在虎威镖局唯一算得上好友的人。
但不知为何,父亲生病时,李香山没来探望过;父亲去世时,李香山也没来坟前烧个纸钱。
“你怎么在这儿卖糖葫芦?”李香山指指垛子,皱眉问。
“生活所迫,无以为继,就出来卖了。”顾衍说着话,又嘬一口水。
“卖糖葫芦能挣几个钱?去趟吉祥巷都不够!”李香山有点恨其不争。
“最近吉祥巷降价了。”顾衍说。
“我咋不知道?”李香山很惊奇。
“谢德彪被尿死了,他手下的姑娘有些来了这边,价格自然就下来了。听说要是过夜,早上还送盘炒面。”顾衍也不是白转悠的,听了不少人扯淡。
“奶奶的!没想到谢结巴一死,倒还有这种好事儿!”李香山颇为感慨。
“对了,李大伯,你不在镖局,来这边干嘛?”顾衍打探。
“还不是谢结巴!”李香山似乎颇为不爽,但还是压低声音,“狗县令专门来镖局,说有命犯进城里了,谢德彪就是被命犯干掉的!让咱老镖头派点人手,看着点外地人。”
顾衍心里想笑,自己搞的一次暗杀,似乎让凤仙郡王和朝廷的对抗更激烈了几分。
一个全城大索,要玩守株待兔;一个却是见缝插针,要来猛龙过江。
狗咬狗吧。
“小子!”
李香山拍拍顾衍的肩膀,叹了口气,“我跟你爹关系不赖,当时没去看,那是提前跟你爹说好了,你心里别有怨气。”
顾衍抿了口水,觉得这话里有些不对,怎么好像我爹提前知道自己要死似的?
记忆中,顾大河押镖回来就卧床,还叮嘱原身不要浪费钱买药。然后没过几天就昏迷不醒,原身还是去请了大夫,人却再没醒过来。
“你爹虽然笨了点,但性子不坏,就是命不好。现在他走了,你就好好活着,传宗接代,别想着追究了。”李香山沧桑的脸上更见沧桑,很有唏嘘之感。
追究?为什么要追究?他不是走镖回来后,就卧倒在床,药石无医?难道不是病死……
顾衍皱眉,发觉这件事里,似乎还藏着自己不知道的隐秘。
慢慢的抿着茶壶,顾衍低声诈道:“李大伯,我不甘心。”
“不甘心又怎样?”李香山一听这话就急了,怒目瞪着顾衍,“咱老镖头都硬着头皮忍了,你还能怎么样?”
顾衍不管,又问道:“那趟镖是谁的?他们到底遇到什么了?”
“是郡王的镖,那次领头押镖的林镇北回来说,路上遇到仙了。十二个镖师,回来后都死了!”
李香山声音压的极低,“知道水有多深了吧?死心没有?”
顾衍头皮发麻:这凤仙郡王看来不止是要造反这么简单。
李香山见顾衍不吭声,于是从钱袋里摸出几块碎银,拉过顾衍的手,塞到顾衍手里。
“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
李香山开导道:“好好过自己的日子,要是气儿还不顺,就去吉祥巷转转。第七间屋子的花姐就不错,丑是丑了点,不过条儿顺,还会伺候人,混好关系了,不给钱都行。你爹在的时候就老喜欢找她,你要是想你爹了,就去找找花姐。”
说着说着,李香山就开始吧唧嘴了,像是饿了一般。
顾衍扶额,不知说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