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明白了。”郑泌昌也开口说道:“过去两个多月了,朝廷让我们改种的桑田还不到一成,内阁一个劲儿的催问我,我让马知府去赶着干,难免会有磕了碰了,可也不至于闹出这么大动静吧?”
“关键是织造局的生意谈完了,年底要交五十万匹丝绸,如果我们产不出这么多丝,那就织不出那么多的丝绸。到时候恐怕就不是内阁问责了,杨公公那里交不了差,吕公公在皇上那儿也交不了差。真要是一路算下来,我们这些人怕不是撤了差事就能了事的。”
郑泌昌看向了杨金水,希望他能开口说话。
杨金水却仿佛一个局外人,老神在在的坐在那里,实际上他真的在出神,刚刚进来的时候,他见到了戚继光,在戚继光身后看到了一个略微有些熟悉的人。
那人低着头,也没认出来是谁,现在却总是想着那个人,而且越想越心惊。
“就是有人和朝廷对着干。”何茂才干脆拍桌子站了起来,目光紧紧的盯着谭纶说道:“省里调兵给马知府去改桑田,就是为了防止刁民闹事,现在好了,刁民真闹事儿了,还闹得这么大。到底是谁下令叫戚继光把带兵走的?当着部堂大人,还有杨公公,自己说清楚。”
外间,戚继光等人坐在椅子上脸色不变,心里面各有想法。
朱七大概有些明白了,从朝廷定下改稻为桑的国策到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两个多月了。改稻为桑的事情一直都在推来推去,拖延着推行不下去。
这次强推又没推下去,有些人是真的急了,矛盾已经摆在桌面上了,斗争已经公开化了。
“是我叫戚继光把兵带走的。”胡宗宪转头道。
屋里屋外的人都是一愣,气氛一下子就变了,郑泌昌,何茂才和马宁远都睁大了眼睛,杨金水甚至都从出神当中回过了神,随后索性闭上了眼睛。
何茂才站在那里,继续站着也不是,坐下也不是。
胡宗宪把责任扛了过去,彻彻底底的站到了改稻为桑官员的对立面,也就是站到了严党的对立面,站到了严嵩父子的对立面。
郑泌昌等人有过准备,胡宗宪或许会反对,或许不同意他这么干,但绝不会这么直接翻脸。毕竟胡宗宪也是阁老的人,大家是一条船上的。
现在胡宗宪不但跳了船,还跳到对面船上去了。
马宁远警告戚继光都说,反水没有好下场,他胡宗宪怎么就敢反水的?阁老只是老了,还没死啊!
“以官府名义向米市上的米行借贷一百万石粮,现在借了多少了?”胡宗宪转头看向了郑泌昌问道。
郑泌昌微微一怔,接着有些惭愧的说道:“很少,都说缺粮。”
“外省调的粮呢?”胡宗宪接着问道。
郑泌昌尴尬的说道:“和往年一样,都不愿意多给。”
在场的官员都明白,这个时候怎么会有人把粮食拿出来?他们都在等着百姓,青黄不接的时候,买百姓的田,买百姓的人,现在拿出来什么好处?
对百姓敲骨吸髓,好处才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