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觅娇在凌雪轩耽误了好一阵儿,跟刘嬷嬷一起赶到正堂的时候,晋氏和梁氏已经干坐了许久了。别说了梁氏,便是素来对宋觅娇和颜悦色的晋氏,脸色也不大好看。
好在宋觅娇乖觉,一到就立马请罪,又搬出伺候沈自熙用药的理由,让堂上两位长辈不好多说什么。
晋氏表情冷淡,明明刘嬷嬷就在宋觅娇身边,却也没让她扶一把,只不冷不热地说了句,“你对三郎尽心,是个好孩子,坐下吧。”
她见宋觅娇竟真就一句话不说,舒舒服服地坐下,脸色更是难看了几分,言语也凌冽起来,“我怜你年纪轻轻家中便遭了变故,也知道让你冲喜是委屈了你。”
可梁氏张扬惯了,晋氏话还没说完,她就迫不及待地抢了话头,“嫂嫂,她一个罪臣之女,有什么好委屈的,又不是叫她嫁给杀猪打渔的,她嫁的可是咱们长房嫡子!这宋觅娇竟敢做出这样不文之事,要我说不如浸猪笼!也免得脏了咱们沈家的地!”
晋氏不懂声色地看了梁氏一眼,脸上飞快划过一丝厌恶。她没搭腔,端正了身子看着一脸惊讶的宋觅娇,“即便你心中不甘,却也不能行为不端,毁我公府的清白门楣!”
宋觅娇虽心里早就知道晋氏是为了流言一事才叫她来的,看面上还是做出一副懵懂不知的模样,“噗通”一声又跪在地上,瞪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十分委屈又震惊地看着她,“母亲这话是什么意思?这……行为不端一罪,儿媳实在担不起!”
“府内府外流言纷纷,你说你不知道?”
宋觅娇委屈得不行,一副泫然若泣的模样,“儿媳愚钝,实在不知母亲所说的流言是什么,况且……既是流言,又岂可当真?”
梁氏怎会让宋觅娇含糊过去,冷笑着呷了口茶,“呵,你倒是推得干干净净。”
她将茶杯重重往桌上一砸,“那武阳侯府的五少爷明阙前不久才回了金陵,你敢说你不知?!”
宋觅娇朝她看了过去,“二婶婶说的前不久是什么时候?”
“我入府还不到一月,先是被四妹妹饿七弟一顿马鞭,又躺在床上休养了数日,此后便再也没出过家门,明家少爷的事我一个后宅妇人,又如何得知?”
梁氏被宋觅娇噎了一下,心里也忍不住埋怨起自家那沉不住气的女儿,明晃晃地就把把柄递给了旁人。
她冷哼一声,“你还真是巧舌如簧。”
梁氏不等宋觅娇多说什么,又一件事一件事地梳理起来,仿佛她才是宋觅娇的正经婆母一般质问道:“明阙回金陵的第二日你便借口和定西将军家的小姐有约外出,况且明阙前一晚才去过定西将军府,真就这么巧?”
“你爹没入狱前,你和明阙的婚事可是人尽皆知的!”
梁氏越说越激动,猛地一拍桌子,“若不是和明阙私会,又是做什么?!”
宋觅娇之前还一言不发,见梁氏明晃晃地把罪名扣在自己身上,酝酿了许久的眼泪总算在这个时候夺眶而出,“二婶婶说的是什么话!”
她脸色苍白,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般往下掉,真真是我见犹怜。
宋觅娇哭得虽厉害,可说的话却清清楚楚,“我那日出门是三爷亲自点的头,见的只有云稚一人,蜀楼上下的客人小二都亲眼所见。更何况我如今无权无势,更无人可用,又怎能像二婶婶一般打听到外面的消息。二婶婶并无实证,可一开口就给我定了罪名,儿媳不服!”
“不服?你有什么好不服的,阖府上下都传遍了,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宋觅娇抬头,睁着一双哭得通红的眼睛看着梁氏,“我知道二婶婶是记恨当年我家与明家的婚事,但儿女婚事是父母做主,又是两家打小便定下的,二婶婶便是再恼恨,也不该拿这样毁人清誉的事来栽赃陷害我啊!”
梁氏最恨的便是沈宝璎和明阙那场未成的婚事,宋觅娇字字句句都在踩她的痛脚。梁氏想驳斥,却一口气没顺过来,憋得胸口火辣辣得疼,错失了开口的机会。
反观宋觅娇,她说到伤心处,哭得更是厉害,瘦弱的肩膀微微颤抖,声音也哑了一分,“我眼下无依无靠,犹如浮萍一般,可即便二婶婶再不喜欢我,我也入了公府的门,有了夫君和正经婆母,即便二婶婶身份尊贵,娘家得力,也没有随意插手长房私事的道理。”
“二婶婶不花心思教养儿女,却浪费时间在我身上编造罪名。若我刚刚入府就被四妹和七弟鞭打了一番的事被外人得知,只怕四妹妹的婚事越发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