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刚刚自己觉得不对劲的原因是把侍卫长落下了吗?甄寻偷偷瞟了一眼侍卫长,不对,一个男人而已,还不至于会让自己把他放在心上,甄寻摇了摇头。
甄寻三人和默奴回来的时间错落出了先后,因此也没人将他们联系到一起。
换上侍女袍的默奴将一个瓶子塞进怀里,然后偷偷溜进了地牢。
轻轻将墨兰扶起来,默奴将怀中的小瓶子掏了出来,二人相对,只是一个眼神,墨兰就已经会意,她掀开衣袍,将裤管拉到膝盖上。
墨娘打开小瓶子,一股浓烈的药酒香气飘散开来,整个盘龙城的人都知道那位米酒铺子的老板酿的一手好米酒,但是鲜有人知道,老板还酿的一手好药酒,不仅对跌打损伤有奇效,对陈年旧伤也有效果。
墨兰膝盖上的旧疾是刚入行宫的那一年的时候摔的,那个时候,默奴正在院子里扫着一地金黄的银杏叶,雨水打下了银杏树上的白果,也将一个和她差不多大小的女孩给打了下来。
墨兰摔倒地上的那刻,脑袋里是发懵的,身下是几粒被她压爆的白果,散发着臭气,膝盖上一阵钻心的疼痛逐渐清晰,她咧开嘴正要哭喊,却发不出声音,雨水打在墨兰的脸上,她甚至连自己有没有流泪都感受不到了……
后来,墨兰被那个女孩搀扶进了屋子。
后来,墨兰的膝盖便有了旧疾。
后来,她们成为了“无话可谈”的好姐妹。
的确是无话可谈,两人都是耳不能听,口不能言的默奴,手语便是她们的交流方式,还有眼神和文字。
按摩完毕,默奴看着墨兰,比划出了手语:“你想说话吗?”
墨兰没有动作,只是低下头去,许久,她才抬起头……
和墨兰不一样,默奴是天生聋哑的孤女,最开始的时候,她是不知道墨兰为什么伤心的,墨兰用生疏的手语告诉她,自己的嘴巴说不出话,耳朵也听不见声音。
这有什么好伤心的呢?默奴很是不理解,就像她不理解为什么有些人看见鸟儿张嘴就会笑,看见竹子扔进火里就会捂住耳朵,还有一些人,他们整天都会摸着丝线……
而今天,默奴她似乎明白了,虽然那位神女的法术并不能让自己开口说话,可是那种能让别人清楚地知道自己要表达的内容的能力还是让她惊奇不已。
这一场姐妹间的谈心寂静无声,让一旁收敛住气息的甄寻满心唏嘘,她本是偶然看到默奴鬼鬼祟祟来到这里,穿过层层守卫,甄寻的好奇心愈加强烈,于是便掐了个指诀接着跟了上去。
默奴的一番心声,甄寻是相信了的,她不是怀疑闻心咒的效果,她只是想着,如果,如果被施闻心咒的人,她所看到的,所听到的,就不是事实呢?或者,她所知晓的事实仅仅只是一部分的事实呢?闻心咒可以识破谎言,但是却补全不了一个人心中的片面之词。
一声稚子的哭闹声由上方传出,甄寻便放弃了眼下这出看不懂的“默剧”,向上寻觅着。
一处略显简陋的房间飘出来一股奶香味,甄寻看到一个一身深褐色长袍的女人张着戴着黑色黑色手套的手钳住了一个孩子肉乎乎的双颊。
一旁还有一个同样穿着深色长袍,跪在地上的妇人,那妇人并没有戴头巾,额头上是一块骇人的淤青。
“墨娘啊墨娘,都是你的骨肉,你怎么忍心如此地厚此薄彼呢?”站着的妇人开口说道,甄寻从声音确定了,那个站着的妇人正是凉笙。
“属下自认为,那些年待她也是不薄的。”
“待她不薄,为何将她送进行宫做默奴?”
“大人,大人……”跪着的妇人深深叩了个响头,满是哀切的眸子里掠过寒潭般的深邃,“就算是全家都被驱逐出盘龙城,我也就认了,这些话墨娘不得不说。凉笙大人之前的决策固然是体恤民心的,可是,您知道下面的官吏们是怎么执行的吗?凡是管辖区域的女童,年满了五周岁,送到内门进行测试,通过测试的女孩会直接送到内门培养,测试不通过的女孩每日都要浸泡在药水中,喝着特制的茶水,一直到十周岁的时候进行第二次测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