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信我,就请借剑,古井里那位已经答应了。”
这句话便是寒子牛在与宗阳擦肩时所说。
一个信字一个借字,这是青丘掌门的诚意,最关键的是,剑修唯一在山的先辈也点头了。宗阳回去后就找了古井里的老家伙,得到的是这样的回复:“青丘将有劫难,寒子牛做掌门的当然要一肩扛,咱们剑修借他掌门剑用用也是理所当然。”
老家伙口中的劫难,正是来自魔教。
冬去春将近,蛰伏已久的魔教终于有了大动静。百年前,魔教势大如日中天,在正道的全力诛杀下化为一盘散沙,一蹶不振。如今,鬼宗隐忍崛起,宗主葬天带领麾下四大鬼王在半月内一统魔教内可呼风唤雨的几大宗派,其它近百小势力一夜间誓死效命,魔教再次势大为患。葬天已扬言,一月内灭尽五大道门。此话不虚,如今的魔教,葬天和四大鬼王号称在灵域境巅峰,而在他们麾下,还有十来名灵域境的宗主,逾两百的入衍境强者,其余通灵境以下的教众不计其数。反观正道,百年前剑气双修跻身二流道门的青丘门如今只剩气修孤掌难鸣,历史悠久的乙真门日趋衰弱,大佛寺底蕴最深怎奈人数不济,宁峨门在掌门妙青姑的引领下崛起才五十年,剑意门方兴未艾,与青丘门不分伯仲,掌门龙应早在十年前便自居是五大掌门最强,但也是独木难支。何况五大道门如今在尸潮中伤了元气,更是风雨飘摇,唯有尽数联手,才有力与魔教抗衡。
毋庸置疑,魔教阴影已笼罩在正道头顶。
在磕山上,倒是有一件盛事暂时让青丘门忘去了魔教之忧,十年一出的红萤酒出窖了。
磕山道鼎藏乾坤,一杯红萤道可道。醉卧澜沧君莫笑,西出万里再无酒。
这是某位剑客在磕山顶败于十九代掌门宗不凡后,独饮一坛红萤酒,潇洒而去时即兴所作。
红萤酒特别之处,在于以符文道鼎封酒,吸天地灵气,用炼丹的方法酿造,材料是磕山崖壁上一种特有的山果。酿成后,酒水清冽,当中悬浮着一团团如蒲公英的籽丹,因它们在黑暗中会发光,如萤火虫,所以取名红萤。
在磕山顶某处至高的小亭中,掌门寒子牛与长老鹤山手谈一局,手边各有一碗红萤酒,还有一碟花生米。山风在旁边的一处小池中吹起涟漪,水面下几尾锦鲤悠然游动。
“师弟,我们有多久没下棋了?”寒子牛端起大浅碗,饮了一口红萤。红萤十年才一出,人生有多少个十年。
“八年了。”鹤山也端起大浅碗,不过他是无端狂饮半碗。
“记得八年前你被魔教四魔王之一的白骨伤了阴阳轮脉,好在无大碍。”寒子牛提完这句,双眼炯炯的望向鹤山。
“是。”鹤山垂头别过阴着的脸,似乎不愿提起。
“如今四魔王尽数归于葬天麾下,那白骨原来早就是葬天的棋子。”寒子牛对魔教的事还是了如指掌的。
鹤山眉头隐隐一皱,反问道:“掌门师兄,今日你我下棋,提什么魔教,多扫兴。”
寒子牛一听之下笑了起来,直应道:“恩,不提。”
说罢寒子牛往棋局中落一黑子,大局已定,不禁得意道:“师弟,你的棋艺还是这样,喜欢孤注一掷,总想着一子定全局。”
鹤山的眉头一舒,这位不苟言笑严厉执掌修正堂的青丘门二把手终于露出了爽朗的笑容,说道:“下棋如做人,师兄,你第一天认识我么?”
鹤山去了掌门两字,只显亲昵。
寒子牛与鹤山对笑着碰碗一干为尽,两人仿佛回到了年轻之时,回到了无忌无忧之时。
“师兄,你这一生为青丘鞠躬尽瘁,但你若任由剑修此子成长,可不是收官之作。”鹤山的性格向来直来直往,既然棋局已定,该是说些正事了。
寒子牛为两个空碗斟酒,沉思之后反问鹤山:“我青丘自古开山以来,由剑修执掌,气修辅佐,不也相安无事数百年。数百年,若有心做一些事,难道还不够时间么?”
鹤山认同这句话,但经历过同门残杀,见识过人性黑暗的他不愿把事情想的太过理想化,而且他深知那颗影响剑修气修不容一山的最大毒瘤,说道:“师兄,剑气不能双修,就没有剑气共存的一天。”
“事在人为。”寒子牛微红着脸,凝神远眺云海。
鹤山摇摇头,他只有一个信念,要保青丘不衰,就得由气修执掌,并要摒除剑修。
“师兄,你的《胎息经什么时候能到第十重?”鹤山似乎很关心,一脸郑重。
“还差千里。”寒子牛谦虚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