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玉德见了儿子,看着白白净净高高大大的儿子,一时间指责的话又说不出口了,最后勉强说了句:“娃呀!你和巧珍那事搞得到处说闲话,咋个办呀?”
高加林正在院子里踱步,考虑下一步该写什么东西,被父亲这么一质问,反而有些不知如何回答。他想了想,说道:“爹,我和巧珍是自由恋爱,你管那些闲言碎语干嘛,等到合适的时候,我会让你上门提亲的。”
高玉德被儿子的理直气壮说得无言以对,要是别人,早就一大耳光抽上去了,可是这是自己的宝贝儿子,现在已经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
高玉德半晌憋出一句话:“那你要等到啥时候呢?巧珍那个女娃也是个好娃娃,不能耽误了人家!”
高加林倒是有些迷惑,父亲干嘛这么着急,自己才刚刚开始谈恋爱,急什么呢?
所以这就是代沟,不可逾越的认识差异造成的代沟!高玉德就没有谈恋爱那种概念,合适了就上门提亲,然后结婚生孩子。高加林就觉得应该谈上一年半载,然后再水到渠成,步入婚姻殿堂!两人认识不同,就说不到一起去。
不过好在高玉德有些畏惧自己的这个儿子,怕他生气,怕他胡来。高加林也是个孝顺的孩子,不愿意让父亲为难,这么一来,问题就好解决了。
高加林沉思了片刻,说道:“爹,我今年才二十多一点,巧珍还不满二十岁。我们至少要到法定结婚年龄才能结婚。当然,我也知道你和妈着急,那么我们可以先订婚,把事情敲定,也给巧珍一个说法。订婚的时间,至少要放到我那本小说发表之后,这样咱家才能硬气,配得上他们刘家。现在这种情况,巧珍他爸不会同意的!”
高玉德见儿子侃侃而谈,听得他晕头混脑。什么法定结婚年龄啦,订婚啦,这些都是庄户人家不管的东西。哪家不是以办婚礼为准,婚姻本本嘛,需要再去补办了。订婚就更没听说了,两家见了面,彼此都满意,这事就算定了,什么订婚仪式,难不成还要摆两次酒,哪家有这么多钱浪费?
最后,高玉德抽了口旱烟,吐了烟气,问道:“那娃呀,你的小说啥时候能发表?”
这个问题倒把高加林问住了,他有些不确定地回答,“这个还真不好说,顺利的话,半个月内就有回信。也许还要修改几次,弄不好还要去bj改文章。”
“啥,还要去bj!”高玉德吃了一惊,bj在他们心中那可是圣地,不是谁都能去的,就连高明楼也只去过省城。
“不好说,这要看杂志主编的要求,我也说不准!”
高加林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这让高玉德没那么激动了。
“就是说,去不去还不一定呢,那就先别说了,到时候再看吧!”
另一方面,全县干部大会即将召开。县高官正在准备开会的事宜,就在这时,广播站开始广播了,黄亚萍那清脆嘹亮的声音通过电波,传到了全县的各个角落。在这个几乎没有电视的地区,广播就是最重要的娱乐方式,也是获取外界信息最直接的方式。
黄亚萍先是按照惯例播报新闻,天气预报,然后是省里市里县里的最新通知。到了节目最后,黄亚萍开始饱含热情地介绍一位诗人和他的诗,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高加林。
“下面,请欣赏我县高家沟大队高家村社员高加林同志的最新作品。高加林同志一直爱好文学,以饱满的热情投入文学创作,最近,在遭受打击的情况下,更是写出了几篇脍炙人口的佳作。这几首诗已经分别被《诗刊、《诗林、《诗潮和《绿风诗刊四家最好的诗歌期刊所录用,即将刊登在最新一期上。高加林的诗歌旋律优美,朗朗上口,内容深刻,回味无穷。下来请听他的代表作“飞鸟与鱼”。”
“世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的距离,而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
当黄亚萍读到最后一句,激情洋溢,声音都有些颤抖。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是鱼与飞鸟的距离,一个翱翔天际,一个却深潜海底。”
余音淼淼,半晌,才有传出黄亚萍的声音“今天的播报到此结束,欢迎收听!”
黄亚萍的播报绝对是轰炸级别的,几乎是一瞬间,全县上下都记住了高加林这个名字和这首诗。
县高官也从头到尾听完了这首诗,内容通俗易懂,旋律朗朗上口,他几乎立刻就记住了,心中呵呵一笑,我们这个地方还出了个这样的人才,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