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亚萍也算是个文艺青年,哪能不知道这四家刊物的大名,这都是令她高山仰止,可望而不可即的顶级诗词刊物。就算是她做梦,也没有奢望过自己的诗能发表也这种刊物上。可高加林居然做到了,而且一次就八首诗!他是诗仙转世投胎吗?!
黄亚萍比刘巧珍更加小心翼翼地拿起信封。刘巧珍的小心翼翼只是因为她把高加林的东西看得很珍贵,而黄亚萍的小心翼翼则更带着对诗词的崇拜和敬仰。
这让高加林也不免消去了从“人生”原著里带出来的对黄亚萍的蔑视,说到底,黄亚萍只是个犹豫不定的现实主义者而已。现在哪个城里姑娘会愿意嫁到农村去?绝大部分城里姑娘都会做出黄亚萍一样的选择。
黄亚萍慢慢抽出信纸,看着编辑对高加林诗的赞美,激动万分,忍不住问道:“加林,能不能把这首诗写下来让我也瞻仰一下?只看主编的赞美,我就已经能想象这首诗有多么的神奇!”
高加林微微一笑,拿出笔和纸,把那首《飞鸟与鱼抄写到纸上。
高加林心里庆幸,还好黄亚萍要的是这首诗,要是她要别的诗,他说不定真的记不得了。看来回去一定要把自己发表的诗背得滚瓜烂熟,否则真说不好会露馅。
黄亚萍拿起纸,带着瞻仰的心情,开始小声朗读起来。
“世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的距离,而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
当她读到最后一句。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是鱼与飞鸟的距离,一个翱翔天际,一个却深潜海底。”
黄亚萍忍不住悲从心来,眼眶也湿润了。
这首诗感觉句句都说在自己心上,为什么自己喜欢的人当了农民,不喜欢的人却被父母硬要撮合。这可真是明明就在面前,却是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黄亚萍几乎立刻就做出一个决定,那就是要想尽办法把高加林弄到城里来。这样优秀的人不应该当一个农民!
黄亚萍掏出手绢,来擦擦眼眶。
高加林已经目瞪口呆了,他发现自己完全低估了现在的文艺青年。这就读了一首诗,怎么还哭起来了?
黄亚萍抹去眼泪,稳定了一下情绪,这才说道:“加林,你这首诗写得太好了!超过我读过的所有的诗!我想拜托你一件事,能不能让我在广播站里朗诵这首诗,让全县的人都听一听,欣赏一下。”
高加林想了想,这也没啥,不过他还是叮嘱道:“行呀!不过这首诗已经投稿给《诗刊了,就在最新一刊发表。你广播的时候最好提前说明一下,免得有人动什么歪心思。”
这一点黄亚萍当然能理解,她立即答应下来。
刘巧珍总觉得黄亚萍有些不对劲,见诗也看了,眼泪也抹了,就打算赶快拉着自己的加林哥走,于是开口道:“加林哥,你不是还有小说要寄吗?咱们赶快走吧,一会儿邮局就该关门了!”
“你还写了小说?短篇中篇还是长篇?打算寄到哪里?”高加林还没来得及说话,黄亚萍就已经一连串儿的问句来了。
刘巧珍顿时发现自己说错话了,懊恼得要命。
高加林只得解释道:“中篇小说,打算冒个险,投给《当代杂志试试!”
“《当代杂志?!”黄亚萍又激动的叫了起来。
刘巧珍开始讨厌这个人了,她为什么总是一惊一乍?还似乎能更明白加林哥的优秀之处,用夸张的语气来表现出来。刘巧珍也能感觉出来,高加林对于黄亚萍的激动也在窃窃自喜,只是面子上不表示出来而已。
“呵呵,只是试一试,八成不行的!”高加林见黄亚萍有先睹为快的意思,连忙提前出言打消,“要不是今天实在时间来不及,我一定让你给指点指点!”
“我哪有资格指点呀!”黄亚萍给高加林翻了个白眼,但更像是抛了个媚眼,“你要是有空,上我们广播站来坐坐嘛!你毕业后,进县城从不来找我们拉拉话。现在是大作家了,架子更大了!”。
两人握手告别时,黄亚萍犹豫了一下,对高加林说:“加林,我真的想和你拉拉话。你知道,我也爱好文学,但这几年当个广播员,光练了嘴皮子了,连一篇小小的东西都写不成,你一定来指导指导我!”
她的邀请是真诚的,高加林也能感觉出来,只是旁边的刘巧珍不知为什么,心里感到很不舒服。她拉着高加林,示意赶紧走。高加林只得说了句:“有空我会来的。我走了,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