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好像总是知道如何让温清韵不愉快。
她昏昏沉沉地跌进过往的碎片中,梦魇般地被困住。
好多好多画面狰狞地闪过。
高二那年父母血肉模糊地躺在病床上。
原来温馨的小家被几个亲戚张罗着卖掉,好多好多人聚在一起,将那笔钱款分了又分。
又将她当成烫手芋头一般,丢来丢去。
家是什么感觉?
温清韵绞尽脑汁地想着,可这么多年过去,与父母亲生活的场景都变得模糊不堪。
她只好伸手,试图摸一摸他们的脸。
倏地,父母的笑脸如同泡沫一般破碎开来,她听到了轰隆的摩托车声响,声音大到几乎要将她的耳膜震碎。
轰隆声下还有许多吵闹的欢呼声。
风很大,将她的长发和裙角都掀了起来,她在这阵烈风中,迷迷糊糊地瞧见个穿着红色赛车服的清冷男人,他远远地骑着辆摩托车,熟视无睹地穿过喧闹人群,那样桀骜,那样不羁,好似这世间没有风景值得他停下脚步。
可蓦地,隔着人群,他停了下来,遥遥一眼望过来,瞳孔漆黑,“温清韵。”
他挑眉喊她。
“还不回家?”
……
清晨,温清韵从这个光怪陆离的梦中惊醒,迷迷蒙蒙地盯着随风婆娑的纱帘看了一会儿,才慢吞吞下床,刚出房门就闻到一股鸡汤的香味。
循着香味找去,她看到了端着个瓷碗的姜旭,他听到动静,回过头来,好脾气地问了句,“来一碗?”
顿了一下,他补充,“你要有其他想吃的,也可以和我说一声,我让阿姨做。”
温清韵一愣,急忙说,“不用麻烦阿姨了。”
有些事情,是该说清楚一点了。
昨天她陪他买完应付家里人的钻戒后,他也礼尚往来地陪她回员工宿舍打包了行李。
忙活到太晚,她也没好意思和疲惫的他谈太多,留他吃了顿饭就让他离开了。
这会儿既然碰上了,她就打算说个清楚,昨天领证地急,很多事情都没来及商量。
姜旭现在也算是她的金主了。
想到这,温清韵说,“以后要不这样,你的三餐,我承担了?”
姜旭懒懒散散抬眼,倏然笑了一声,“温清韵,你就这么想和我一起吃饭?”
“……”
温清韵被他一打岔,顿了两秒,才说,“你给的钱实在太多了,我拿着良心不安。”
姜旭垂眸扫了她一眼,似乎是在思索她这句话的真实性。
大概过了两三秒,他才勉为其难地松口,“行吧,是有点怀念高中那味。”
温清韵心里悬着的石头放下来,主动接过汤勺,替他盛起鸡汤来。
姜旭没什么表情地给她让了路,大概本来也没有伺候人的习惯,直接长腿一迈,往餐桌去了。
浓白鸡汤滚着热气,红枣的清甜和鸡肉的专属香气混在一起,扑鼻而来,令人食指大动,温清韵估摸着他的胃口大,又是家里的小少爷,特地把鸡翅和鸡腿都舀进了他碗里。
鸡翅和鸡腿一下碗,汤满到几乎要溢出来,她小心翼翼端过来,放到姜旭面前。
姜旭盯着那碗几乎全是鸡腿和鸡翅的汤,挑起半边眉毛来,盯着她那双还泛着些许迷糊的眼睛,“温清韵,你喂猪吗?”
温清韵懒得和这位爷多费口舌,转身回去给自己舀鸡汤,回来时,那碗满是料的鸡汤已经放到了她的位置上。
对上她疑惑的眼神,姜旭不紧不慢地开口,“想要我吃胖影响美貌?你想得美,这碗你吃。”
温清韵:“……行。”
她吃就她吃呗,谁稀罕他的美貌似的。
墙壁上的时钟慢吞吞地滴答滴答走着,两人就这么各自坐在餐桌的一端,慢条斯理吃着早餐,空气中只有很浅的吞咽声,没有半点人声。
氤氲香气扑上鼻尖,温清韵咬着鸡翅,犹豫了下,开口,“我还是觉得,你给的生活费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