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坛周围环绕着十二根石柱,上面刻着南诏古文,其间还掺杂着一些不知所云的壁画。
她所处的位置是祭坛中央,不远处的祭台有一人高,其上摆放的物件她就算架上从荷兰人那儿弄来的千里眼也看不清。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荆溪子怪异的举止应该是在……祭祀。
那她难不成是祭品?
沈芷兮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转念一想,不对啊,若她对于荆溪子来说是祭品,那她对于朱纯臣来说有什么意义?
换言之,一个封疆大吏为何要将她置于死地?
杀了她,朱纯臣难道想造反?
沈芷兮心思急转,来时她观察过四周,这个祭坛应该有两个入口,一个正门直接通向外面的苍山,另一个偏门不知道通向哪里。
但朱纯臣等人显然是从偏门进来的,正门进不来这么多人。
荆溪子念完咒语,这才抬眸望向阶下两拨人,慢悠悠道出事情原委,“沈姑娘可能不知道,我们苗疆巫术中有一个法子,可以起死回生。”
沈芷兮:“……”
她还真不知道。
“但这个法子需要七七四十九位青年男女的心头血做药引。”荆溪子淡淡瞥向沈芷兮,“公主殿下现下明白我为什么要引你前来了吗?”
“疯子!”
荆溪子冷声道:“你们父母双全的人又怎会知道,有些人一出生就没了父母是一种怎么样的感受?”
她眼角一滴清泪缓慢落下。
沈芷兮蓦然忆起初次遇见荆溪子时,她那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可谁又知道她背后是个不择手段的疯子。
荆溪子说罢又转向朱纯臣,“我没记错的话,朱大人是浙党股肱吧?”
朱纯臣拱手作揖,“国师大人好记性啊。”
顾沅手持长剑护着她,沈芷兮闲来无事,便在心底暗自盘算着。
按照现在的情况推算,滇南总兵陈邦辅必定会出手,再推算一下行程,南疆军队赶到怎么说也得在一炷香以后,毕竟这儿离大理城不远。
沈芷兮稳了稳心神,冷声反问道:“你滥杀那么多无辜,就是为了复活一个根本不可能死而复生的人?”
荆溪子眸中现出几分怒色,“朱纯臣,杀了她!”
朱纯臣却没有动手,“本官要的是国师大人一句明白话,今日之事,能否当本官没来过?”
沈芷兮笑了,“朱大人,你我都是她要杀的人,朱大人觉得,杀了本宫,你还走得了吗?”
朱纯臣虽然没料到荆溪子真敢杀人灭口,但他手中还是有所倚仗的,“国师大人,其实你和长公主在我的计划中都是必死无疑的,事到如今国师大人还以为是你算计了我朱纯臣?”
荆溪子闻言一惊,但很快神态自若道:“怎么,一枚棋子,也妄图破局?朱大人以为有你的亲兵在场,我就不敢杀你吗?”
沈芷兮心下一惊,原来是他们里应外合想要让顾沅和她不明不白死在南疆!
想必来刺杀顾沅的亦非等闲之辈。
忽然,顾沅在她耳畔低声道:“殿下,滇南铁骑到了。”
沈芷兮倒是有些意外,动作这么快?
顾沅勾唇一笑,又转向朱纯臣,“都护大人,现在来看您这个如意算盘打得为时尚早了吧?”
朱纯臣闻言一惊,事情发展和他预想的太不一样。
他的计划中怎么把顾沅这个最大的变数给忘了?
还有,陈邦辅那家伙死哪去了?
朱纯臣见状,立刻将匕首抵在沈芷兮的颈部,“我看谁敢动?!”
荆溪子倒没有废话,提刀就冲着顾沅掠过去,顾沅轻松避开锋芒。
顾沅并不想出手,以他武评第七的实力,对付她根本不在话下。
可惜荆溪子完全没有这份自觉,此时她已经完全陷入疯疯癫癫的状态,冲着顾沅挥出毫无章法的几刀,顾沅迅速锁住她的手腕,将刀夺过。
那边沈芷兮趁朱纯臣疏于防备之际放出袖中毒针,后者连忙闪躲开,她趁机将匕首向后一刺,正中朱纯臣咽喉。
鲜血随即喷溅而出,这位蹩脚的野心家最终落得一个死不瞑目的下场。
那边荆溪子见朱纯臣死了,趁机放出几个毒囊,几乎是一刹那间,毒囊在空中炸开。
顾沅没来得及思考这又是什么玩意,赶紧避开,她却是匆匆奔向祭坛。
沈芷兮看到她放出毒囊,猜想她手中的东西应该快要用尽了,便追了上去。
顾沅下意识想追过去,但此时朱纯臣的残兵败将冲上来,他只好先摆平眼前敌军。
沈芷兮担心她还留有后手,便用尽全力掷出随身携带的匕首,直直刺入她后背。
荆溪子忍着剧痛拔下匕首,反手朝她掷了回去,沈芷兮连忙避开。
就在她闪躲开那一瞬,荆溪子已经登上了祭坛,不带一丝犹豫地挑断了那根连接这座祭坛所有机关的引线。
做完这一切,她不再看眼前山崩地裂的惨景,负手立于祭坛之巅。
白衣如雪,衣袂翻飞。
当得一句惊才绝艳,只是可惜她与他们生来便是对手。
祭坛轰然倒塌的那一刻,还能听见断断续续的歌声。
“晴烟冉冉吴宫树……泪墨惨淡尘土。伤心千里江南,怨曲重招,断魂在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