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为当然也可以将邓云信的遗言及遗物都交由王留转递给刘氏,可一想到王留见到邓云信传家玉佩时那掩盖不了的贪婪,实在是难以放心,可惜那块传家玉佩此时已被王留揣进了袖中,怕是很难再回到刘氏的手上了。
这边许为心中有思量,那里王留也毫不掩饰他的小算盘,起身询问许为道,“那邓云信可还有什么遗物要给刘氏,许兄弟直接给我转交便是,何必来来回回跑好几趟。”
“没什么了,只是些随身之物,我没有带在身上,王员外生意繁忙就不劳您费心,我改日亲手给到刘氏便是。”许为推脱道。
见许为起身就要离开,王留连忙快步走到许为跟前,眯着眼睛笑道:“公子来时明明说过有邓云信的遗物相赠,怎么现在又说没有带呢?哪有转交遗物还要先踩点的说法。”
王留看着面带和气,但小眼睛里的贪婪与精打细算已经快要溢出来了,饭桌上的凶面马车夫和猴脸护院还在一脸嬉笑地看着好戏,他们并没有急着去拦许为,因为王留府上另外四个穿着鲜艳却反显粗鄙的护院已经将门口拦住。
“看来许公子对我还是不信任啊。”王留见许为停在原地,料他是害怕了,神态变得更为自若,“我可还没穷到需要贪图刘氏这点钱的地步,你到石头城里可听说最近城中新开了一家万金质库?专做银钱和物件的置换生意。”
许为知道王留等人今天是不会轻易放自己走了,也就不再急着要离开,心里打定主意要瞧瞧眼前这位短小精明的神都富商究竟是个什么货色,于是他重新坐回到座位上,又给自己盛了碗老鸭汤边喝边回道:“没听说过,我只知以前神都城内有几座有名的庙宇会跟商贾一起做一些置换生意。”
许为所说的置换生意其实就是典当生意,无论是过去现在,总会有人为缺钱烦忧,典当成为了暂时救急的有效方法之一,但当时南陈的百姓并不太愿意直接将东西典当给商贾富户,毕竟很大一部分人只求救急,他们害怕以逐利为本的商贾们会变着法子压低出典价格以及太高赎当价格。
不过由于神都建康的商贸与游乐曾经异常发达,有典当需求之人甚多,神都的商贾自然不会干看着这块满是油水的肥肉,于是便仿照汉室惯例与建康城内的大寺庙合作,一同承接典当生意,有了佛门信誉背书,典当生意也就渐渐普及开来了,而这种商人与寺庙联手经营的典当行在陈国被称作“寺库”。
王留见许为提起以往神都城内的置换生意,得意道:“我这间万金质库与旧神都城的寺库确有异曲同工之妙,不过能赚到的钱却是云泥之别,以往做典当生意的寺库有佛门铁律和神都官员的管制,根本赚不到几个钱,而现在我开的这间质库可那么多脱俗的规矩,怎么赚钱怎么来,这压价抬价都在我手心里,要知道我本来就是做珍宝买卖生意的,眼光绝不会差。”
许为没有说话,他心中暗想这王留说这么多话,却与自己半点关系都没有,即便王留日进斗金,在许为看来他也只是个心思钻进钱眼里的贪心商人罢了。
猴脸护院见许为面无表情,嗤笑了两声道:“这许公子莫不是脑袋不好使,根本没听懂王老板在说什么。”
王留听了猴脸护院的奚弄之言,有望着油盐不进的许为说道:“我对公子说这么多,就是想让公子知道,我王留根本不差钱,你可知道我这家万金质库是整个江南第一家私人质库吗?连现在神都城四大豪商都不敢开的私人质库,我王留开了起来,这其中厉害我想许公子没道理不明白啊。”
许为还是没有说话,众人一开始以为他是吓得说不出话,可现在许为现在浑身放松靠在椅子上像听说书一般的神态似乎是完全没将他们放在眼里。
“许公子若实在不相信,那便明日准备好再来,反正近来我都在此地长住,你是我夫人的客人,那也就是我王留的客人,只要你来我和兄弟们必定好酒好菜招待。”王留嘴上说得客气,但明里暗里却都是在敲打许为,让他知道无论今日他是否转交遗物,王留都会想办法将这遗物塞进自己口袋里。
见王留今日松口,许为乐得借坡下驴,正要起身告辞,谁知道一直没说话的凶面马车夫猛得站起身,一把将桌上的小酒坛朝许为身上甩了过去,许为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一般轻轻一侧身便躲过了那不怀好意的一击。
凶面马车夫起身对着王留说道,“哥,不能让他走,谁知道他走了还会不会回来?那邓云信是刘氏的先夫,如今刘氏已经转嫁于你,那邓云信留给她的钱就是咱们的钱,这小子扭扭捏捏肯定是在对咱们的钱图谋不轨,不能就这么放他走,今天就是撕烂他的嘴也要让他把邓云信留下的遗物给撬出来。”
许为站在原地,忍着被一再冒犯的恼火“嘿嘿”笑了两声,他甚至都没有瞥那马车夫一眼,只是盯着王留的双眼,一字一句说道:“首先,我去静心坊打听过,你家里那为夫人根本不准刘氏进门,刘氏与你没有半分瓜葛,她的钱跟你们更是一点关系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