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离有些范难了。他完全可以一人冲入人群之中，大杀四方，杀他个七进七出也可能。

可是自从在边墙隘口和不惧火器、神臂弩，冒死冲锋的鞑靼人决一死战后，他对生死有了另一种感悟。

脱里麻思并没有错，他只是为族人存亡尽自己能力奋力一博。成功了，他便是王者，鞑靼人便能继续以民族的名义驰骋草原，失败了，便永远甄灭于世。

范离凶狠，是对混乱时局的自我保护，同时也是在用凶狠来掩饰内心的徘徊无助。所以才会在击败脱里麻思后说出“这该死的战争”。

轻骑兵们见两位将军拦在城门口没有行动，有个士兵疑惑问道：“范将军、冯将军，为何不冲锋？”

冯开郓淡淡应道：“他们已是垂死之人，用不着咱们动手。”

屯戍军就这么堵在城门口，待城内逆贼打累了，打断气了，才驰入城中。

贺珅一心想打造一支有血有肉，有责任有担当的军队，此刻这支军队正在悄无声息的发生着蜕变。

贺珅兑现了自己的承诺，命伙头兵熬了几大锅小米粥，蒸包子分给投降逆贼食用。同时一边命人驰报奉元，一边清理土城内尸首和物资。

贺珅迫切需要了解关外的情况，他花了大量的时间询问、审问逆贼。

期间有一个名为田海青的铁匠透露了一个重大消息。

田海青从襄阳路郧县而来，据他反应，郧县目前白莲教徒聚集，他村子里有名为田端子的族人正暗中谋划暴动。

田端子？

贺珅默默念了数遍，似乎听过其名，可是一时难以记起。

“那个被烧死在木楼内的人是何人？”贺珅问道。

田海青：“小人也不太清楚，据说是从江西过来的大法师，法号普慧大师。”

贺珅听后愣住了，我是不是干掉了彭莹玉座下弟子？

南方红巾军精神领袖彭莹玉被元廷斥为妖彭，早在至元四年（1338年）就鼓动座下大弟子周子旺在江西袁州发动白莲教徒起义，号大周国，起义军衣服胸前后背各写一“佛”字，意为弥勒佛指引反抗暴元。

只是大周国过于突出，很快就招致元廷镇压，周子旺灭九族，彭莹玉避走淮西，受信徒护佑。

之后彭莹玉一直在两淮传教，发展信徒。“普”子辈弟子中有许多超级大牛，如邹普胜、丁普郎、赵普胜等都成为红巾大起义时期的佼佼者。次一等的杨普雄、史普清、李普胜等也能算时代弄潮儿。

“将军，”冯开郓不知何时走到贺珅跟前，行了一礼道，“从城内搜出不少物资，您要不要亲自过目一下。”

贺珅点点头，望着仍惊疑不定的田海青道：“田师傅，本将军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是发路费给你返回郧县老家，自谋出路，二是留在我军中，共图大事。”

田海青扑通跪在地上，大声道：“将军仁慈，小人愿追随将军，做牛做马都愿意，小人别的能耐没有，有一身力气。”

贺珅道：“我屯戍军千名将士，你去问问他们，有没做牛做马的？”

田海青愣了一下，突然明白过来，露出了笑容。

贺珅扭头对冯开郓说道：“其他人除首恶之人外，照此来办。想走给盘缠，愿留我贺珅欢迎。”

屯戍军从土城内搜出了一批简陋兵器、粮食、交钞、金银器皿等物品，其中几本书引起了贺珅的注意。

这是几本佛经，有《弥勒下生经》、《大乘佛经》、《大小明王出世经》等。这些分明就是白莲教徒用来教授民众参习白莲教教义的标准课件啊。

贺珅让范离从骑兵中挑选一部分老兄弟，将武器和金银器皿运往龙虎寨贮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