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平线上升腾起逼人的热浪,将横亘在黄沙之中巨大的土峁棱子烤得不住颤抖。
贺珅手搭额头向北望去,刺眼的日光下天地混黄一片。茫无边际的戈壁上死一般寂静,屯戍军只能听到战马不安的低鸣声和自己喉咙里火烧般的喘息声。
“腌臜货,飞鸟都不见一只。穿这么厚的皮甲,俺们没被鞑靼人射死也要被烤死!”
范离对于贺珅的决定显然极为不满,这鬼天气是打仗的合适时机么?
贺珅笑道:“不是你嚷嚷着要直捣黄龙吗?现在正是为你兄弟陈世充报仇雪恨的良机了!”
贺珅张开皴裂的大嘴,啐了口道:“鞑靼人脑袋锈透了才会出来给俺收拾。”
“嘿嘿,你现在都跑到人家的地盘撒野了,鞑靼人憋屈了那么久,会轻易放过你?”
“最好如此,老子憋了一大泡尿,正缺个尿壶,哈哈哈!”
贺珅摇摇头,说道:“这次如果真遇上了鞑靼骑兵,怕范将军你没什么机会痛快杀一场了。”
范离不解,指着赵重七、史进二人:“就凭他俩手里那铁疙瘩真能灭了马贼?”
贺珅望着身后数百名全副水牛甲的士兵,这些士兵分为三队,侯勇领一百弓弩兵,赵重七、史进各领五十火铳手,剩下的骑兵、步兵统归范离、邑天雄二人指挥。
这么一个远近兼顾,冷热兵器兼备的阵型,还是第一次拉出来实战,到底能不能战胜脱里麻思这些彪悍的弓骑兵,还真不好说。
就在贺珅和范离对话之际,前出侦查的侯勇策马奔来。
“贺将军,前面土峁上发现几个骑兵在观望,属下估计是鞑靼人的斥候兵。”
贺珅听了为之一紧,该来的总会来。他勒缰绳调转马头喝道:“诸位将士,鞑靼人现身了。切记本将军定下的规矩,胆敢违抗军令,扰乱队形或是畏战私逃者,不管此仗是赢是输,我一定砍下他的脑袋!”
……
“禀告大王,沙窝边发现了屯戍军,总数有五百人以上,正缓慢向边墙这边前进。”
脱里麻思正和脱烈伯、火鲁奴等四大头领吃酒,鞑靼侦骑兵匆匆闯进来汇报。
脱烈伯霍然站起,高声道:“南蛮贺珅自己送上门来了。大王,请您一定要给我这个报仇的机会,让我用鞑靼的利箭穿透他的胸膛!”
阔阔出也站了起来,鞠躬道:“大王,我弟弟的头颅还挂在顺宁寨外,死不瞑目!”
脱里麻思没有回应两人,问骑兵道:“屯戍军可都是骑兵?”
斥候兵恭敬道:“大王,他们骑兵估计不足两百,多为步兵,另外还有一些拉大车的苦役。”
“还拉大车来?”
“回大王话,确实有大车。太远了看不清楚,估计是粮草和水。”
脱里麻思来回踱了几步,命道:“你继续盯紧他们,有什么异常马上汇报!”
待斥候兵离开,脱烈伯再次请求道:“叔叔,在这片土地上,鞑靼人才是主人!这是我们的领地,您就这样放任南蛮闯进我们的领地,屠杀我们的兄弟吗?”
脱里麻思面色一凛,斥道:“你就是太鲁莽了才吃了大亏。贺珅不是好对付的人,他这么大胆跑进荒漠之中,必然有所倚仗!汉人有句话,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这是很有道理的。”
阔阔出有些不甘心,怒道:“难道大王就不准备派骑兵迎战么?”
脱里麻思看了看身边四位忠勇的头领,脸色柔和下来,说道:“本王比你们更想杀了贺珅。他在蓝天上拉了一张网,让我们鞑靼好男儿折了翅膀,让我们的女人孩子饿肚子。鞑靼之鹰不但要勇敢,还要有智慧,这样我们才能永远翱翔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