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万没想到,到此时母后仍旧会一心袒护夏斯阙。
“启禀母后,六郎自东都来朝,数日奔波车马劳顿,实在、实在是不能受罚,臣媳祈母后垂怜!臣媳自会多加督导!”
我望向自己自然垂下的手指尖,努力强迫自己,什么也不去想。
夏斯阙陡然开口:“皇祖母,皇上龙体关系大夏国祚,岂容有失?且古语有云‘刑不上大夫’,何况帝王!”
太皇太后冷笑:“看来,嘉郡王是要教训老身?”
夏斯阙凛然正色:“孙儿臣不敢!请皇祖母念及皇上病体初愈,不堪承受笞杖!”
“皇帝不能承受?你身体无碍,可愿一身当之?”
夏斯阙看看太皇太后,又看看我,终于明白我这些年在宫中的真实处境。一旦明白,他便不再幼稚,不再坚持那可笑的“刑不上大夫”。
“自是甘之如饴!”夏斯阙又停顿片刻,说道:“臣是皇命册封的从一品郡王,不能于下贱内侍手下领刑,须皇上亲自执杖。”
我皱紧眉,夏斯阙,你在想什么!你以为这样我就可以在众目睽睽之下放水,让你免去一番皮肉之苦?太皇太后和刑太尉岂能容忍?
简直是异想天开!
刑太尉适时开口:“老臣以为,嘉郡王的奏请有理,请太皇太后依准。”
我将双手缩回袖筒中,紧握住拳,只听头顶太皇太后问道:“皇帝以为如何?”
各种想法、无数可能在我脑中迅速飞过,我冷静地分析过利弊得失,而后作答。
“回太皇太后,臣以为不妥,还请太皇太后饶恕嘉王,臣愿代六哥受杖!”
今日徽音殿中,谁都有可能将我的一言一行传将出去。我宁可暂时扮演一个无助帝王博取官僚及百姓的同情,也绝不能在士族和读书人的眼中成了一个不友不悌的昏君!
“好一个兄友弟恭!好一对难兄难弟!”太皇太后嗤之以鼻,“老身便成全皇帝!来人,将皇帝笞杖六十!”
我心中叹口气,看来今日我算是在劫难逃了。
然而一道人影突然挡在我身前,禀奏道:“皇上病体初愈,臣请太后娘娘开恩饶恕。”
我半低下头,很好的掩饰住眼角眉梢流露的不屑,耐心等他说下去。刑岳自是不会好心出面为我求情,我想知道他的真实意图。
太皇太后很会配合她的侄孙:“皇帝一身关系家国大任,老身岂能不知?然则皇帝轻身出宫,率意任性,今日老身若是轻纵了皇帝,难保日后不酿下祸国殃民之事!”
我冷笑,心道,你的教训哪一次立竿见影过!我如果胆小怕事,稍遇恐吓就噤若寒蝉,那我也就不是夏斯邦了!
刑岳看我一眼,说道:“臣想,皇上此番出宫,想来意不在游山。”
我耳尖动了动,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