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楼的大门前四挂鞭炮轰鸣,噼啪声中扬起无尽的烟雾。前来吊唁的宾客也是惊讶莫名,难以置信。
“哎呀!天下竟有如此奇事!待我进去瞧瞧荷露侄女去!”“您老可慢点!我家大姑娘身子还弱着,见不了外客。”
……
喧闹声、欢笑声、鞭炮声彼此交织,不亦乐乎。即使身在这门窗紧闭的中厅大堂也隐约可闻。
而与外面的热闹不同,中厅之中却是一副压抑沉闷的气氛。莫云潇坐在上首的椅子上,张芸儿和李仙娥分坐她的两侧。莫云湘、莫云泽和莫云溪则带着各自的贴身女使和小厮站在下首。
张芸儿板着一副面孔,一手端着茶碗一手握着汤匙。汤匙在茶碗中缓缓地搅动着。这茶碗热气滚滚,散发出一股奇异且浓郁的玫瑰香味。
再瞧另一侧的李仙娥。她眼泛珠泪,一只手紧紧地攥着莫云潇的手,看上去极为可亲。
莫云潇在心里打鼓:“这两个女人究竟是谁?和我的关系,或者说和这副身体主人的关系究竟是好是坏、是亲是疏。看她们表情各异,只怕心里都藏着难以言说的心思。她们两个,到底谁姓蒋谁姓汪?”
莫云潇在心里盘算着,只听“咚”的一声,张芸儿将茶碗重重地落在了茶几上,众人悚然一惊。
她放下茶碗,好整以暇地用手帕擦了擦嘴角,不冷不热地说:“大姑娘,这屋里的没有旁人,也幸得你落水之后安然无恙,咱们才能说着话。”
她扫了一眼众人,继续道:“在你昏迷的当儿,你的女使环儿铁口直断,说是湘儿害得你落水。现在我就代湘儿问问,你究竟是失足落水还是被人推下去的?若是推下去的,你可曾瞧见推你的人是谁?”
这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齐聚在了莫云潇身上。她怯怯地巡视一圈,才咽了口口水,说:“我不记得了。”
“不记得?”张芸儿双目一瞪,冷冷地笑了:“那我湘儿的嫌疑何时才能洗脱?”
“唉,要我说,咱们还是把环儿叫来。”李仙娥道:“环儿总是跟着大姑娘的,咱们说大姑娘的事儿不能把她抛开。”
“哼!那个环儿是失心疯了。”张芸儿仍旧愤愤不平:“把她叫来,再叫她在这儿撒泼?我正打算找个人牙子把她发卖了呢。”
听了这话,李仙娥竟然激动起来,叫了声:“万万不可!”众人都觉惊诧,异样的目光都向她投了去。
张芸儿更觉得疑惑,便问:“我卖环儿,妹妹你又何必心焦?”
李仙娥尴尬地一笑,说:“事情还没有弄清楚,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把她发卖了,只怕出去说三道四,于莫家的名声不好。”
张芸儿也点点头,吩咐跟前小厮:“既然如此,你就去把人带上来吧。若她再有半分逾矩的行为,立刻就叉出去抽二十鞭子。”
“是。”小厮应了一声便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一个女子被两个小厮抬了上来,放在中厅的地上。莫云潇伸着脖子一瞧,只见这女子手脚都被绑着,嘴里也塞着一团破布。她躺在地上不断地挣扎着,嘴里也是“唔唔”的叫着。
张芸儿一瞧,便又冷笑一声,眯眼骂道:“好个倔蹄子,都捆成这样了还不知收敛。”
“快给她把嘴里的玩意儿拿掉吧。”李仙娥吩咐了一句,头一个小厮便俯下身去将环儿嘴里的布条去掉了。
就在布条去掉的一瞬间,环儿就大声叫道:“二奶奶你做贼心虚!暗害我家姑娘不成,又要来杀我灭口?你的眼里还有王法没有?”
环儿怒目咆哮,如同奔腾的洪水有着万钧之力。在场众人听了无不凛然。
只有张芸儿气得脸色发青。她重重地一拍桌子,同样厉声咆哮:“你个大胆泼才,可知诬陷尊长是重罪!你……你不想活了吗?”
环儿却是痴痴一笑,说:“依着我大宋的律法,你是妾,我是婢,咱们一样,都是莫家的奴婢,又何谈什么诬陷不诬陷?”
“放肆!放肆!”张芸儿一跃而起,咬着牙说:“来人,把这厮拖出去打!狠狠地打!”
李仙娥也站了起来,捏着手帕说:“还是先问话吧。看她是……”
“还问什么?”张芸儿猛地回过头来,冲着李仙娥怒吼了一句。她面红耳赤,额上青筋外暴,显然是愤怒已极。
莫云湘和莫云泽忙凑上去劝慰:“娘,莫要动气,小心伤了身子。”
兄妹二人一个安抚一个倒茶,张芸儿轻呷了一口儿子递上来的茶汤,怒气才稍有平息。
张芸儿端着茶碗的手仍在剧烈地抖动。她强抑心头的怒火,说:“这婢子如此无礼,若不严惩岂不叫人笑话?以后我莫家还怎么管教下人?来人,叉了出去打,先打五十鞭子。”
“是!”那两个小厮正要将环儿叉出去,沉默半晌的莫云潇却又站起来说了句:“等一下!”
两个小厮一愣,目光投在了张芸儿身上。张芸儿气血上涌,转过头来望着莫云潇,问:“怎么着?大姑娘要护这婢子?”
莫云潇眼珠滴溜溜一转,随即笑道:“无论怎么说,她也是我的人,即使是出言不逊要请家法,那也是我请。二奶奶你越俎代庖,怕是不妥。”
张芸儿一愣,追问道:“那依大姑娘的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