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不知他胸腔内此刻已经激起了一股热意,甚至还有一股……莫名的愧疚之感。
“跪下。”
谢之眠冷眼看着腰背挺直,手中拿着匕首的魏燃,轻吐出二字。
“我没错,为何要跪?”魏燃平静道。只是那一双拿着匕首的手此刻颤抖的不成样子,似乎是在忍耐着什么。
谢静舞和鸿宇瑾年二人站在一旁,本想说些什么,但又想了想他们之间的身份关系,终究还是一句话没说。
魏燃武功虽然不错,但也不能够以一敌二,所以他们二人顶多只是受了一些擦伤,对于谢陆二人来说无关紧要。倒是经此交手,倒让他们好奇,为何魏燃的功夫竟与他们不相上下。
谢之眠看着眼前站在雪地不肯屈服的少年,侧过身子,平静道:“一跪,你伤了小妹。二跪,你先出手伤人。三跪,不弄清楚事情缘头。”
魏燃都已经做好与谢之眠打一架的准备了,谁知后者最后竟说出这样一番话。
他看向陆瑾年和顾鸿宇二人,淡淡道:“我以为他们二人是贼人,所以出手。”
“你是你小妹的暗卫么?”
冷不丁的一句,让魏燃怔愣住了。
谢之眠这一句话,让魏燃自己都想不通自己为何要与陆顾二人交手,是的,是了,就算是贼人进来了又如何,他虽然名义上是谢绵的姊妹,可实际上他并没有权利出手。
他冷眼旁观,才是对的。
一瞬间一股心虚涌上心头,可是魏燃面色却是不变,“那又如何?”
谢之眠像是知晓他要说什么般,利剑从地上倏然归于掌间,狠道:“那又如何?这并不是你伤你小妹的原因。”
“我说我不是故意伤的他,你又会信么?”
掌风已经从四周归拢,聚集于魏燃周身,谢之眠眸光淡淡,平静道:“若不是故意,又何来受伤。”
魏燃匕首已然放置于腰间,闻此言,冷道:“果然在你心里,收养我不过是像收养一条会吃饭会说话的愚犬罢了。”
在一旁将情况尽收眼底的谢静舞重重的哀叹一声,她也是个母亲,在听闻谢之眠收养一名男童时,也不是没有打听过原因,在看看少年身上的伤时,心里涌上一股怜惜。
她这个小弟,因为是谢家唯一的男童,自幼便被母亲父亲送去军营习武,不过是平常民户子女还在书院学习玩乐的日子,他便练就了面对人生常态一语不发的隐忍之态。
也就谢绵谢执出生的时候,那张平日里毫无波澜的面部才泛起丝丝涟漪。
在对待谢绵谢执上,也是尽全力的用了自己所有的耐心和疼爱,以及一个父亲所谓的责任。
至于谢绵的母亲……谢静舞眸色覆上一层水光。
可能也就是如此,在对待魏燃上,他没有耐心,也没有疼爱,有的只是教会他人情冷暖,世俗残忍。
“你若是这么认为,我也没有办法。”
话音刚落,谢之眠利剑呼啸而出,刀光闪烁之间,只见少年衣带飘飘,身体宛如坠毁的飞机般直直落入雪地,魏燃倒在地上,恍惚之间看到男人唇部微动。
他并未看清,也不想看清,魏燃知晓,他斗不过谢之眠的。
“跟你小妹道歉。”谢之眠利剑收起,声音冷淡。
本来心里愧疚的魏燃是打算等谢绵醒后亲自道歉的,在听到面前之人说出这句话时,心里那根逆反的心弦轻微拨动。
凭什么要他道歉,他有什么错,他本来就不是故意的,难道不是么?
她是高高在上的将相之女,他便是比尘埃都轻微的青楼之子。就因为身份的悬殊,他人的片面之词,他便要屈居人下。
他何尝没有心,又何尝不是一个渴望亲情的活生生的人呢?
少年眸色泛红,一副隐忍坚韧的模样,他最终开口道:“我不道歉。”
陆瑾年和顾鸿宇有些看不下去,一齐劝道:“当时在场的就小妹,你,还有沉香在一旁。小妹受伤,肯定不可能是沉香动的手,何况小妹被我们娇惯坏了,时常欺辱你,你定会对她心怀不轨,如果这事真是你做的,你便道歉吧。”
“为何不说她先前欺辱我的事情,却口口声声一味要我道歉?”
“这……”一句话让二人哑口无言。
他们对魏燃的确存在偏见,可是这世道本就如此。
魏燃心里早已对谢之眠以及所谓谢家失望透顶,可是他怎么也想不到,平日里对他不闻不问的谢之眠此刻竟然唤人去把谢家的祖传玉鞭从供房拿来,竟然要亲自对他进行皮肉之苦。
那抹恨意彻底从心底被激发了出来,魏燃暗自发誓,若是有一天他得势了,他定要这不公的世道,全都拜在他的刀剑之下,而用来祭奠的第一个香火,便是这里里外外都透着他屈辱的谢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