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一瞧,原来马屁股上居然有两处箭伤,刚刚之所以惊了是敷药的时候过于疼痛才引起的。也不知道什么原因,现在有颜老头靠在栏杆上,那畜生居然乖巧得连动都不动了。
一边的孤夜和庖硕看得啧啧称奇,虽知道肯定是那颜老头施的什么手段,可偏偏就是没有看出来。
“怪不得想要他出手得用酒来当酬劳,原来此人竟藏有此精湛的训马技巧。”
庖硕有些焕然大悟的说道。
“木封能拿我的弓到军需库去换钱,东胡人的首级能换军功,想必他们的战马也是可以的吧。如果也有这手训马好手段,以后要是到了战场上,战兵们冲锋杀敌,我们缀在后面收拾战马驱赶战马,想必换得军功怕也不少。”
想到这里,异想天开的孤夜居然有些怦然心动。暗暗的已打定主意,以后得多找些机会与这颜老头多套套近乎,说不定人家一个不小心便透出几手妙招出来也说不定。
事罢,交接的伍长盖了手印,孤夜也没有留下来与颜老头打招呼,来日方长,毕竟目的性可不能那么明显不是,总得徐徐图之才是……
火头军的日常是千篇一律枯燥无味的。时光荏苒,稍微晃了晃便是小半个月过去。孤夜和庖硕每天的工作除了定时给马厩送蒸饼和酒糟外,偶尔会给伤兵送几次饭食。
狄咸和其他人对他们俩个也很照顾,像老兵欺负新兵这样的事情,勇武营中别的地方不知,反正在火头军里还不曾出现过。
然世间万物总躲不开一个因果,从来就不会有无缘无故的恨,当然也就不会有无缘无故的爱。要说狄咸等人没有欺凌新人,平时脏活累活都尽量给安排给辅兵们干是对自己的认可,还是因为当日在校场上展现出来的那手箭术彻底使人心生膜拜,孤夜对此绝对是有自知之明的。
既然不会有无缘无故爱,那么对两个毫无背景的新兵照顾有加,时不时的还有荤腥打牙祭。孤夜觉得,能这么做的,要么是亲生儿子,要么便是另有所图了。显然,真正原因也只能是后者了。
庖硕愣头愣脑的有得吃有得睡就行,当然不会就此往深层次去思考。孤夜则不同,一直以来他都是留着个心眼的。
然直到这一日,孤夜心中积攒已久的谜团才被最终解开。
衣食住行,只要拿捏住了其中一样都会受用不穷。火头军负责庖厨事宜,一师正辅兵加起来斤三千多张口,漏些油水出来都是滋润得很。
日常米粟麦菽虽皆由几城定点定时供应,可光是在菜蔬和喂马的酒糟这一块,可做的文章就太大了。
由于菜蔬供给得需时令,更是无法长期储存。所以勇武营会向最近的安平城商贾定期定量采购。
当新鲜菜蔬运抵,粮草司监就会核定重量,交付银钱。为了保证质量,军中一般是采用上批压下批的交易方式,也就是商贾所结的银钱只能是之前那一批的。
按理来说,这里面根本就没有火头军什么事,银钱数量交接根本就不经其手。可是恰恰就是质量这一块的好坏,完全依据的却是厨子的一张嘴。
试问如果狄咸跟粮草司监说上一句,这批菜蔬里有很多烂叶虫咬,那么送菜的商贾下次来非但拿不到钱,更是会丢掉这门长期的大生意。所以是个有商业头脑的便会死命巴结火头军里的人,甚至不惜分润些许利润出去,以图能够长期合作。
而这吃回扣只不过是火头军进项的一小部分。人心只要贪字出头,那只会变本加厉。基于此,狄咸会定期让手下出堡寨到山林里去挖掘野菜。
对于改善军队伙食这方面,火头军是有义务的。所以这个看似很正常的举措便成了另一块大利润的来源。
在狄咸的运作下,火头军卒们每次出寨都会把采摘的大部分野菜放在特定的位置,只带回少量的收获。而运菜的商贾会默契的将这些野菜夹杂在新鲜菜蔬的下面,过称之后所得的银钱最终会回落到火头军手上。当然了,其中双方的利益分润和采摘时间的把控都是事先商量好的。
反正都是菜,煮什么不是煮。吃什么还不是他们这一群厨子说了算。
菜蔬只是一方面,另一个大入项是喂马的酒糟。这可是好东西,战马要想在冬天保持旺盛的气力,它可是必不可少的。由于酒糟最终是要喂马的,这马可是比人精贵得多,没有经过高温再蒸煮过的酒糟可不敢随随便便丢进马槽里,所以便又是离不开火头军的灶头。
具体运作方式其实跟菜蔬的模式相当,可是卖酒糟的老板贿赂的东西除了银钱之外,还会时不时的送几坛子烧酒。
要知道军营里可是禁酒的,可这并不代表士卒们就不好酒。物以稀为贵,拿出每月全部饷钱来偷偷换酒喝的人可是大有人在。所以能入火头军,在知情人眼里可以说是最美的肥差。
一群人要守住同一个秘密,最好的方法就是让其有共同的利益,这便是为何孤夜和庖硕刚加入进这个集体,几乎所有人都会像对待亲人一样呵护备至了。无非是怕他们在后营待久了,将个中秘密给透露出去所以先让其尝到甜头而已,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享受惯了好处,也便不会拒绝获得更多好处的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