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身上的深衣太不合身,陆昭漪觉得浑身臊痒,便冲着曲七娘说着,“我先去后院换身衣裳。你与影卫们再此好好招待客人。”说完,转身离去。
曲七娘脸色微愣,看着屋内之人。
要说好好招待吧,确实她们都坐在厅堂之内,但若说有亏待,那影灵的刀,的的确确架在了陆老太君的脖子上。
等了许久,陆昭漪换了一身浅绿色长裙,端庄典雅,返回厅堂后,也是优哉游哉品茶赏景,好是滋润。
一边品茗着,她瞧了满屋子的人,脸上露出一丝喜色。
这一次,内宅的狠角色,全都到场了。
“大母,您是什么时候来的?”
刀架在陆老太君的脖子上,一直不敢说话。
而在她身边的李媪,跪爬好几十步,来到陆昭漪身前,“七娘,老太君得知你被陛下赏了一处宅邸,正好老太君也在洛京,就来看看!”
听她解释完,陆昭漪故作恍然大悟的神色,抬头指了指影灵,“她的话,我不信,你来说!”
影灵得令,便将早上之事,一五一十全盘托出。
原来,在她上朝走后,宅邸忽然闯入一群妇孺,当影卫几番询问之下,才知晓是陆家的老太君来此。
本来无大碍,影卫也没当一回事。
但这老太君身边的李媪,则是一副趾高气昂的神态,对影卫指手画脚,声称连陆七娘在此也要给她三分薄面,
言语间,更是暗示影卫,陆七娘不过仗着陛下的恩宠罢了,若没了陛下撑腰,她根本没资格同他们讲条件。
这般话,若搁平日,影卫或许只当充耳不闻,可偏巧今日,陆七娘上朝去了,没了顾忌。
如此情况,影卫们当即抽刀,欲要将她们打发出去。
影灵大致说完后,还替陆昭漪愤愤不平,“七娘,她们实在过分,这个李媪也是胆大妄为,在府外散播七娘不利之言。故而才出此下策,将她们扣在府内。”
再瞧了瞧陆老太君与李媪,陆昭漪冷笑,“我倒是想问问大母,七娘与您,不是早就断了亲脉,为何还会找上门来?”
“不错!当年你被赶出陆家,确实怨我。可血脉至亲,总不能断了吧?我是你大母,想来看看孙女,有何问题?”
陆老太君强词夺理的本事,还真是一向如此。
忽然,陆昭漪张开唇齿,笑声尖锐,隐隐有着阴冷的寒意,令陆老太君与李媪,浑身直冒冷汗。
“好一句血脉至亲啊。”她从席间站起,目光冰冷,“好似,陆家的家族名册,都掌管在你一个崔氏之人手里。说是的人是你,说不是的人也是你。”
“陆昭漪!”李媪大声呵斥,这也是三年来,第一次有人直呼她的大名。
“你怎么对老太君说话的?你大逆不孝,就是传到陛下耳里,你要定你个忤逆的罪名。”
可是,她对这番威胁之言,理都不加理睬,若跟她解释,本朝并非举孝廉,而是九品选才,也不过是对牛弹琴。
“昔日的河北大族陆家,早已没落不成样子,我这个嫡女,难道还稀罕吗?”
她嗤鼻冷笑,继续道,“倒是大母的家族,近些年在清河郡逐渐兴旺,要不您也回崔家吧?正好能赶上,一个蒸蒸日上,未来可能成为名门的大族。到时,您别忘记孙女的引荐啊。”
这一次,陆老太君老脸通红,实在被她气得头昏脑胀,“你,你这个不孝女,大逆不道。我定要告诉崔侍中,让他在朝堂上参你一本。”
她口中的崔侍中,则是她的侄甥,现为崔家家主,在朝堂上也有些话语权,甚至这位侍中之女,隐隐有成为寒王王妃的可能。
她的确也没说错,崔家正在发展壮大,他日或许能成为河北,不可或缺的一大士族。
“参啊!我自会去拜访崔侍中。若我以勾辰弟子之名,你猜他会帮你,还是帮我?”她目光尖锐,心中却有所思。
随着崔家的壮大,同样起于河北的陆家,自然也会继续衰败,这也算是对陆家一记打击。
对于这一切,她不会阻拦,也不会干预,静静地看着陆家,消逝于大族迭代之中。
想到这里,她却有些期待。
“你真的够了,陆昭漪,你还是不是陆家人了?这么盼陆家完了是吗?”陆老太君气极,伸出颤抖的手指着她。
而在她身旁,李媪亦是一副痛哭流涕模样。
论手腕,陆昭漪强过陆家所有男丁;论智谋,更是无人能及;但论感情,她却是比谁都淡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