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了沙尘之中。
天色好像不再明亮,变得越来越黑暗。
墙上的火把还在吱吱的燃烧着,桔红色的火焰在火把上忽明忽暗的跳动着。
绣有龙胆花的白色长袍无声的拖过没有人的黑色回廊,清灵在一间石室的门前,忽然间停住了脚步。
身后一直跟随着他的顾绛河也停了下来。
“你可做好了心理准备?”清灵微微侧了侧头,忽然问出了这一句话,但是他似乎却并不想知道任何答案,伸手便推开了石门。
沉重的石门在他的手中,却犹如棉絮般柔软,清灵的手轻轻碰了上去,石门便吱的一声,向两旁开了出去。
一阵刺骨的凉意直冲向顾绛河,让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让她浑身抖开始颤抖了起来。滇南如此炎热的地方,竟然还能有如此冰凉的地方。
迟疑了一会儿,顾绛河还是抬脚走了进去,屋内的寒气让四周的墙壁都结起了一层淡淡的水雾。
走进了石屋内的她才发现,屋内的正中央,竟然放着一副晶莹剔透的水晶棺材。
屋内没有任何的明火,唯一的光亮,竟然是这副水晶棺木折射出来的光线。
清灵缓缓走到了水晶棺材的前面,将手伸了进去,仿佛在轻柔的抚摸着些什么,嘴里还不停的喃喃自语道:“我的阿幼朵,我将你今年的生辰礼物带来了,你一定会喜欢的对不对?”
屋内的寒气将顾绛河的脸色侵袭的十分苍白,衣袖下紧紧握着双拳的手,止不住的颤抖。
她好似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步一步,缓缓的挪到了水晶棺木前。
棺木中的女子,落入了她的眼帘。
乌黑的长发自两边垂下,额间佩戴着南疆女子特有的额饰,肤色却是死人般惨白,双唇没有一点的血色。
是她!
当棺木中女子的面庞和记忆中的面庞重叠在了一起,唇间仅剩的一点血色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
“星晚,星辰,快过来吃果子。”一个梳着妇人发髻的年轻女子在溪水中用心洗了洗手上的果子,掏出怀中的帕子仔细地擦了擦,并向远处挥了挥手。
不远处的草地上,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岁左右的男孩子正在撒着腿欢快的跑着,手上还拿着一把刚刚采下的雏菊花。男孩的身后,一个更小的女孩子在他身后跌跌撞撞的追着,年龄尚小的她显然无法追上前面男孩的脚步。
她停了下来,嘴巴撇了起来,一对水晶般透亮的眼珠转了转,里面瞬间蓄满了泪水,就要哭了出来。
啊——
“好啦好啦。”男孩慌忙跑到女孩的面前,拿起衣袖试图擦去女孩脸上的泪水,却被她用手用力的推了开来,男孩只好认命似的从手上的雏菊花中挑出了最大最漂亮的一朵,插在了女孩的发髻上,并讨好的说道,“好妹妹,不要生哥哥的气了好么,这朵花送给你。”
女子从溪边走到两个孩子的身边,将手中的果子递给了他们,并用手揉了揉两个人的脑袋:“好啦,来吃果子。”
风吹过草地上,满山的雏菊花在风中左右摇摆。
小溪在身后潺潺流动,发出撞击石头的声音。
阳光下,女子的面容明媚而鲜艳,湛蓝的双眼犹如无尽的大海一般。
是她,真的是她。
顾绛河用手紧紧抓住了自己胸口前的衣襟,一袭剧烈的疼痛感觉就要从胸口涌了出来。
十年了,在她脑中消失了十年的记忆,又再一次冲了出来。
冰冷的汗水从她的额间肆意流淌而下,滴落在了水晶棺木上,瞬间化为了一缕白烟。
晓星晚,她终于想起了自己的名字。
“从此以后,你拜入我的门下,改名顾绛河,从前的名字,已经死在了那个雨夜,明白了么?”幼小的少女眼中,只有蘼芜那明媚的衣角,上面绣着艳红如火的牡丹花,好似从衣裙上长了出来,在风中摇晃。
“是,师父。”那个跪在地上的少女深深磕了一个头。
那个在入药王谷之时,就被师父摒弃的名字,她以为这一辈子,都不会再想起这个名字。
清灵看着顾绛河的青筋都爆裂的额角,竟然笑了起来:“你的反应,比我想象的要有趣多了。”
眼前一黑,顾绛河终于受不住所有,闭上眼睛昏了过去。
在倒地的最后一霎那,清灵的身形一动,伸出手接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