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我爸怎么了?你别急,我这就去医院。”
“高血压,晕倒了!你来了再说!”
汪浩川不敢迟疑,撒腿就朝医院跑去。在那个时间段打不到车,汪浩川只能发挥体能优势,一路狂奔。紧赶慢赶,到医院已经十一点多了。
汪浩川上气不接下气,可二叔没有任何寒暄的意思,把一沓病例和缴费单子往他怀里一塞,冷峻地说道:“你一点儿都不关心你爸?你回家后也没联系他?”
“我以为他住在宿舍里,不想回家。”
“你有没有点儿人情味?啊?!就你这样冷漠的人,以后还想当大军官?要是你爸死了,你能心安理得地去奔前程吗?哦,说不定你就是这样想的,你妈出家了,你爸死了,把这两个拖后腿的甩掉,你就没什么负担了。”
“二叔,不是你想的那样……”
“行吧,你来了,那你就在这里守着吧!你的时间宝贵,我的时间就不宝贵了吗?我刚才交了五百块钱,剩下的钱,你自己想办法吧!”
二叔生怕汪浩川追上来,一溜小跑,很快便消失在了汪浩川的视线当中。
他硬生生地指责了汪浩川一通,控诉着汪浩川的冷漠和自私,可二叔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他和妻子在港城有着很体面的工作,收入不菲。他能有今天的成就,都是汪玉春牺牲自己的青春换来的。汪玉春小小年纪便去工厂工作,供两个弟弟成家立业,可他却被拖累得一塌糊涂。
汪浩川翻着父亲的病例,从医生龙飞凤舞的自己种,勉强辨别出了“高血压”“脑梗”等字迹。父是在小年那天去过医院,而那一天,汪浩川正好回到了家。
父亲身上带着一个巴掌大的歌词本,上面记着汪浩川和姐姐的电话号码。汪浩川想不明白,爸爸为什么不给他和姐姐打电话,反倒给叔叔打电话?
大概,他不是个好爸爸,但他是个清醒的人。他知道自己是怎么对待两个孩子的,所以没脸跟两个孩子求助。他寄希望于兄弟,但是兄弟也不想管他。
那个夜晚,应该是汪玉春生无可恋的一个夜晚。
汪玉春躺在走廊上,手背上插着针头。他是在宿舍里突然晕过去的,同事怕他死在那里,慌忙打了急救电话。汪玉春平时人缘不怎么样,同事怕医院跟自己要钱,脚底抹油溜走了。汪玉春身上略有积蓄,自己交了钱,看上了医生。医生说,得做个CT,看看他的脑子,要是情况严重的话得动手术,汪玉春这才给兄弟打了电话。
看来,汪玉春还是不想死,要不他不会做这些挣扎。汪浩川想象着父亲哀求医生、自己去交钱、自己去做检查的情景,心酸得像是一口吞了十个柠檬。父亲正输着疏通脑血管的药,鼻子里不停地发出轻微的呻吟。
汪浩川忍不住质问父亲:“爸,你生病了,不告诉我,是想惩罚我,让我内疚吗?”
“你就别跟我说这些了……”汪玉春难受得直哼哼:“我以为你巴不得我快点儿死。”
……
汪浩川气急了,冷不丁地用拳头砸墙,汪玉春一激灵,差点儿垂死病中惊坐起,骂儿子也有力气了。
“哼,你上了军校,果然长本事了,我早就说了,你之所以当兵,就是为了打我!”
“我警告你!”汪浩川的声音回荡在整个急诊大厅,众人纷纷侧目,可他不为所动,严厉地跟父亲说道:“要是你以后第一时间找的不是我,要是你以后再说这些浑话,我真控制不住自己的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