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洛离开宣德侯府的这一日实在是发生了太多的变故,世人一时之间似乎都难以接受苏九叛乱的消息。
但是城门口挂着的人头又不得不信,镇守长安的开国大将有了二心。
马车在侍卫的护送下缓缓的朝着宣德侯府驶去,商洛安坐在马车内昏昏欲睡,困意在一瞬间达到了顶峰。
慎儿满脸的心疼,也不敢出声。
商洛没眯一会儿,便是睁开了自己的眸子,她轻轻掀开帘子。
“能否改道去容府?”
驾车护送的本是沈隋调遣的几名侍卫,可是不知何时竟是换了人的,高坐马头的乃是君如珩。
正如他前一日护送商洛进宫一般,背对着商洛,不曾回眸,带着疏离。
商洛愣了一愣,但很快便是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原是大理寺卿。”
君如珩没有转头,只是淡漠的问道:“你可是要去看容司言?”
“是。”
“担心他?”
“是。”
君如珩皱了皱眉,却也没有多说。
商洛似乎一直都是这般的淡然自若,第一次问她她只答是,一次也是,这一次还是。
她的情绪内敛不外露,能看见的皆是她想让你看见的,倒是比自己遇到的任何人都要棘手。
商洛自顾自的放了帘子缩了回去,容司言昏迷不醒,不吃不喝,再过几日怕就要归西去了。
慎儿拉着商洛的手,“姑娘,此事已经告一段落,姑娘又何故再去招惹?”
商洛微微合着眸子,“总归是要去看看的。”
马车很快便是到了容府,容府有些寂静,只有几个打扫的小厮丫鬟。
见君如珩来了,连连行礼,便是引着君如珩往里走。
而商洛也只是一言不发的跟在君如珩的身后。
最开始的时候,还有不少人的前来探望这位兵部尚书,嘘寒问暖,希望容司言醒来后能记着些。
可是接连过了几日,不吃不喝,容司言眼瞅着便是不行了。
皇帝未曾安抚,想必也是被抛弃了。
看望他的人也少了,御医也是束手无策,只是说好生安置,容府也就凄凉起来了。
看着眼前紧闭的房门,君如珩的手放在门却没有推开,只是侧眸看着商洛。
“商姑娘,可是来救人的?”
商洛只是柔柔的一笑,带着些凄凉,“我又不曾习得医书,哪能救人?”
他沉默了一瞬,推开了门。
商洛看了看慎儿,“你就在屋外等着吧。”
屋内陈设简单,可是却是摆满了东西,都是当初自己差人一并打包送回来的,只是没想到他还留着。
不过最显眼的还是软榻的布偶虎,正软塌塌的躺在容司言的枕边,紧挨着他的头。
昏暗的屋内带着一股淡淡难闻的味道,说不清来源。
软榻的人苍白着脸色,消瘦了不少,的确是重病的人了。
商洛皱了皱眉,径直走到窗户前打开了窗户,又回过头来看着容司言。
清风拂过,屋中的味道消散了些。
君如珩轻轻掩了掩口鼻,眉眼间瞧着商洛的怀疑不由得多了几分。
这里的味道竟是有几分熟悉的,和那日商洛拿出的熏香有些相似,却又有些不同。
商洛轻轻的说道:“容公子,我来瞧你了……”
她似乎的确是来探望容司言的。
她看见容司言的眉头皱了皱,似乎是拼命挣扎着想要醒来。
君如珩跟在商洛的身后,轻飘飘的说道:“苏九谋逆蓄谋已久,苏景熙和容司言皆是他可以谋划起兵的借口。”
商洛的神色并没有变化,“大人同我说这些做什么?”
“这是陛下说的。”
“所以呢?大人不信?”
商洛的手指轻飘飘的滑过容司言身的被子,往拉了拉。
“我想知道你怎么看。”
“小女子不过一介女流之辈,怎敢妄谈政事?陛下怎么说的那便是怎么样的,天子总不会骗人的。”
君如珩抿了抿唇,是啊,那是天子的判决。
他又看了看商洛瘦弱的身影,微微摇了摇脑袋,不过一个常年病榻的人,怎能搅弄朝堂?
“商洛,那日夜入户部的人是你,对么?”
商洛抬了抬眸,“原来那枚青丝玉簪是你差人送回来的,多谢大人寻回了我的东西。”
两人忽的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来,气氛有些压抑,似是有人在暗中博弈。
良久,君如珩挥了挥袖子,转身离去,只是到门口的时候又忍不住的停顿了一下。
“你的确不是什么好人。”
商洛没有说话,只是看了一眼房门,心中莫名的有些沉重。
是君如珩,君如珩是路承安的人,他知道的也是一样多么?
虽然容司言陷入了昏迷,但是他的意识是无比的清醒,能听见,能感受到,只是无法动弹罢了。
商洛拿走了他枕边的布偶,包在了怀里。
“容公子,若你能醒来,便是离开长安城吧,这里风太大,站不稳。”
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容司言的身子有些僵硬。
商洛也不再去看容司言的模样,只是自顾自的离开了。
见商洛出来,慎儿又看见了她怀中的布偶,“姑娘拿这个东西干什么?”
她晃了晃手中的东西,“我担心容公子醒来后觉得感伤,便是擅自做主取了出来,你只管扔了去。”
“这……”
“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