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棵青松挺且直,中间空出一小块地方来,被人清理干净,露出原本黑色的泥土来。
只是此时也看得不清楚了,那块地方被人用厚厚的毯子铺上,一角燃着炭火,矮矮的石桌侧放着炉子温着酒。
一袭白衣披着毛裘的路承安懒散地斜躺着,倒是有身后的青松白雪相映衬,多了几分谪仙道人的出尘意味。
他的四周空荡荡的,只有漫山的青松白雪,和他独自一人。
不过很快这份安逸便是被人踏雪的声音所打破,来的人是竹幽。
他恭敬地行礼,“主子,容司言已经成了兵部尚书,除了苏九无人阻拦。”
路承安的眸子缓缓睁开,“沈酒卿也没有么?”
“摄政王一言不发,倒是乐在其中。”
路承安勾了勾唇角,只要自己的目的达到了就可以了。
他用手指捏起轻巧的酒杯,微微抬高了些,双眼迷离开始细细端详起来。
“最近我们的陛下似乎很爱寻欢作乐啊……”
竹幽没有说话,沈隋向来是沉闷的,或许是觉得自己在两大权臣中周转伤心伤脑,日日苦恼着,自然见了众人也没什么好脸色。
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倒像是完全不在意了一般,只是专心的做着其他事。
路承安摆了摆手,想着竹幽也不会说出些什么来,“竹七那边呢?”
“并无异样,商姑娘也尚未有什么动作,自从摄政王手中逃脱后便一直安静。”
路承安微微坐直了自己的身子,她会安分守己他断然是不会信的。
“既是状元郎做了兵部尚书,自是要去贺喜的,我带了几壶桃花酿,味道正好,你拿了亲自送过去吧。”
“是。”
慎儿搀扶着商洛,漫无目的的在林中乱走着,“姑娘难道不去和容公子贺喜么?”
“贺喜的人那么多,倒是也不差我这一个。”
“姑娘这般不在意,之前对容公子万般在意倒像是假的一般。”
“不过是大病一场,看开了而已。”
她随意的笑笑,便是瞥见自己身后不远处走来的云舒,脚下的步子顿了顿。
“大姐姐?”
云舒笑着来到了商洛的跟前,“这些日子都没有来得及去看你,妹妹可会怪罪?”
“自是不会,是妹妹自己身子骨不好,还亏得姐姐时时惦念着。”
“你今日的脸色倒不算是好看,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坐的久了也觉得无聊,便是想着走走,没成想被姐姐抓了个正着。”
云舒脸上笑意更甚,“你啊,倒是一个不安分的。”
商洛一边与云舒闲谈着,一边便是继续走着,“大姐姐怎么也是来了?侯爷与户部尚书把酒言欢,户部侍郎也在身侧,怎就姐姐脱了身?”
云舒微微皱眉,她听得清楚,商洛叫的是侯爷,也不再是父亲了。
她心中茫然失落,似是想要挽回两人之间的关系,可是话到嘴边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几次欲言又止,云舒只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苏小姐不知跑到哪里去了,苏将军托我去找找。”
这本是小事,苏景熙又不是不识大体的,从来没有让苏九担心过什么。
只是苏景熙向来和云舒交好,便是随口说了说。
商洛笑了笑,“那正好,反正我也是无事,不如一道好了。”
云舒点了点头,“苏小姐也不知躲在什么地方去了。”
不过一会儿,两人闲聊着便是撞见一小厮,慌慌张张的便是往回跑形色匆忙,像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一般。
许是雪天地滑,还没靠近商洛等人,便是滑倒了好几次。
云舒惊愕,看着小厮的穿着打扮,倒像是宫里带出来温酒的宫人。
商洛看了一眼慎儿,慎儿了然,伸手便是拽住了小厮,“你这般慌慌张张的做什么?”
小厮抬眸与慎儿对视了一眼还是什么都没有说,便是摆脱慎儿的手自顾自的跑开了。
宫里的人哪怕只是一个小厮也从未见有如此失态过,看着小厮来的方向,云舒倒是来了兴趣。
慎儿皱了皱眉,自顾自的说道:“怪了,此人看着倒是眼熟得紧,像是青都那位神医的弟子。”
她说话的声音并不大,故此云舒听得并不清楚,倒是商洛听得清楚。
她淡淡的说道:“大抵是那温酒的小厮,方才你多瞧了几眼罢。”
慎儿抿了抿唇,便也不再说话了。
商洛带着云舒便是朝着那方向去了,不一会儿便是到了几棵紧挨着的青松下,只见苏景熙满脸潮红的靠在树干之上,容司言环抱着那纤纤细腰,一片春光旖旎。
面对商洛的到来,两人似乎都没有察觉,沉浸在自己的欢乐之中。
倒是云舒下意识的便是去捂住了商洛的双眸,似乎是不愿她看见这一幕。
一声惊呼声传来,倒不是商洛和云舒,而是在两人身后不知何时跟过来的几人。
男男女女,看其装扮,应该都是宴会上把酒论诗的青年才俊们。
听到声响的两人幡然醒悟,容司言抬眸便是看见了商洛,整个人僵在那里,恍惚了片刻,连忙整理着自己的衣物。
苏景熙倒是没有回头看,只是身子一闪,倒是被青松遮掩了个七七八八。
云舒没想到自己竟会撞上这一幕,声音微微的颤抖着,“洛儿……”
前些日子她让私自让容司言进了内院,都说状元郎与洛儿情投意合,交换了信物。
前脚刚封了兵部尚书,现在便是在……
商洛似乎也是受到了极大的震撼,掩嘴便是匆匆逃离了现场,步子匆忙,被人揪出小辫子的倒像是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