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奉父的行事方式,也很文官,比较温和,手上都没兵刃。
但语气如何,做法如何,并不重要。
那些有些退意的汉军将士,见着后头监军的是吕奉父,个个扭头,毫不犹豫,直接往前顶。
别看这家伙手上没刀,身边也没其他监军一起。
也就身高体魄,看着比较唬人。
但这可是能在大军之中取上将首级的吕主薄,吕夫子!
比起被一拳打开花脑袋崩出西瓜汁儿,还是被东胡人砍了要利索点。
“不愧是我汉家儿郎啊!”
吕奉父自己却没什么感觉,只是感叹一声。
他只是一介文官,粗通拳脚而已,在将士们之中,基本没有任何威信。
但将士们还是选择了上前!
这就是汉家儿郎的血性!
哪怕在这种近乎于必败的局势下,甚至都已经心有怯意,想要退走。
但听到有人在身后鼓舞,就一定会抛弃性命,冲到最前方!
在混乱之中,两面布防的两千汉军将士,终于勉强成形。
吕奉父大步走到前排,转身面对着所有将士,让所有人都能看到自己。
他需要稳住军心,如果东胡人的骑兵,在这时候冲过来,他肯定是第一个完蛋的。
但如果自己躲在后面,只是普普通通的监军,军队崩溃的话,他最终也未必能逃掉,还不如站到最前方。
“杀!”
这个状态的吕主薄,其实没有什么实战作用。
但碍不住那宛若天魔降临一般的彪炳战绩。
这群汉军将士,看到吕奉父,莫名的安住了心神,最后的骚乱,也很快稳定了下来,并跟着一同嘶吼着。
“杀杀杀!!”
汉军将士们暂且稳住。
而此时又是一阵筒鼓声响起,东胡骑兵再次吼叫着,从正面冲来。
密集的蹄声轰鸣,吕奉父心头巨跳,成群骑兵的身影逐渐变大。
然后骑兵从他这一侧绕过去了。
领军的蒲前融也不想啊,但他实在没办法。
当前的局面,乍看之下,他们占尽了优势。
实际上,还是有一定危险。
比如他这个主将,突然被人万军取首了。
按照以往的经验,这样的概率很小。
但现在汉军阵中,有能耐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再施施然全身而退的,足足有两个人啊!
一个刘雉儿,一个吕奉父。
蒲前融又不以武力见长,虽然敢在最前面率军冲阵,但也是有选择的,肯定不会朝着有吕奉父有刘雉儿的地方冲啊!
吕奉父就站在最前头,即便手无兵刃,让人拿捏不准到底想要干什么,也是个极大的威胁。
于是乎蒲前融直接就率军,绕了一绕。
至于吕奉父.
他选择弯弓搭箭,让将士们射一波再说。
反正这吕奉父一直自傲,身处战阵从不着甲,只要中了一箭,肯定能重创。
嗖嗖嗖——
一连串的破空之声。
轻箭连珠般从吕奉父的身侧飞过。
没中。
蒲前融心里慌,那些东胡将士们也怂啊!
很多人紧张之下,差点都没能松开弓弦,虽说是射了一波箭雨,但大多数箭支,都歪斜着栽在吕奉父身前,力道根本不够。
吕奉父:
东胡人的射术,似乎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好啊?
他立在队前,一动不动。
不断有箭支从半空扑下,插在他面前的泥土中噗噗作响,有些无力的箭支失了方向,只是绵软的跌下。
也有力道不错,且十分精准的箭矢,但吕奉父只是肩头一抖,手一伸,就徒手给抓住了。
徒手抓利箭难免让人有些紧张,吕奉父心中其实也没什么底,虽说他也略懂射术,但更擅长的,终究还是文事。
这怪异的场面暂且不提,其他不需要面对吕奉父的东胡将士,倒是发挥的很不错。
虽说有些伤亡,已经在汉军阵前,抛下了数十匹马尸。
但也成功在一点点破坏着阵型。
汉军越来越处于下风,而且因为兵马数量着实太少,在伤亡增加之后,竟然出现了空缺,后方没能有将士补上。
正忧心不已之间,吕奉父回头望了一眼,见得不少木桶澡盆,已经被串了起来。
吕奉父顿时舒了一口气。
“退者,斩!”
吕奉父没有一点当将领的觉悟,一道将令都没发过,只是充当着监军的职责,不让一个将士后撤。
偶尔得空了,还会做点主薄应该做的活儿,粗略算上一算,当前的兵马折损。
不过只是如此,也够了。
当前的局势,也就岳少谦和韩起那个级别的将领来了,才有可能通过单纯的调兵遣将,来逆转战局。
能力差了去调度兵马,还不如就这样用笨办法死守呢!
不少汉军将士看着吕奉父,目光之中都带着崇拜之色。
吕主薄不仅武艺当世一绝,就连领兵御敌,也有一手,战至如今,区区两千疲惫至极的步卒,竟然能在近万的骑兵手底下,顽强支撑!
不过后方的刘恪,已经看出了前军的颓势。
至多也就再撑一炷香的时间。
一旦被东胡人撕开一个口子,汉军将会迎来大败,而且速度必然极快,几乎能在瞬间溃不成阵。
好在他也看明白了形势。
就万余骑兵而已。
当年打乞颜构,带着八百人就将一万骑兵打着跑,现在手上三千人,就算都是疲兵,也没有输的理由啊!
“擂鼓!”
刘恪大喝一声,下令道:
“传令后方将士,分作两队,每队各五百人.”
吕奉父见得这边的木桶澡盆,已经全部相连,又从前方回来,催促道:
“陛下,咱们现在开始渡水吗?”
刘恪只是笑笑,指指前面马兵,道:
“东胡人来势汹汹,我军能维持到现在,就是因为还能成阵,若是咱们退走了,这阵就乱了。”
“再说了,朕若是撤了,如何对得起前面这些战死的将士?”
吕奉父一脸难色,现在不渡水,撑到最后一刻再渡水?
虽说这么做,确实能背水一战,很提士气,但多少有点不智啊,这不是完全将自己暴露在了危险之中吗?
不过他觉着自己就是个主薄,心中有些想法,也不太敢讲,只能顺着皇帝的意思,道:
“是,那咱们守着便是,左右只要挡住东胡人,便好了。”
刘恪摇头道:
“不必。”
“东胡人敢战,拼得一死来换取战机,我汉家儿郎,难道便怯战了吗!”
“这却月阵,不是成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