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你跑这么快干嘛?”王令感觉刚才跑出来自己百米的最好成绩,还是被身边这位刚认识的同僚拉拽着跑出来的速度。
石更一副劫后余生的样子,气喘吁吁的说道:“你小子,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你有几个脑袋,敢在议事堂那般放肆?你自己想死没关系,偏偏还拖累了我,我才进街道司几天啊,家里还有弟弟妹妹等着我养活,这下好了,得罪了王总旗,以后怕是没好日子过了。”
王令愣了一下,直到此时他才反应过来,这不是上一世,刚才那个姓王的,不是他这一路上遇到的流民,是真正有身份地位的人,自己光棍一条倒无所谓,却险些连累到眼前这个和自己同样下等的同僚。
“抱歉......刚才冲动了 。”王令有些愧疚的说道。
石更摆了摆手:“你少来这套,做都做了,道歉顶个屁用,只是你我今后都要提防一些,那王佃雨和郭超,都是出了名的睚眦必报,今后招子放亮点,尽量隔着八条街看到他们就立马绕开。”
“你不怪我?”
“怪,怎么能不怪呢?但是吧,我也看不惯那几个货,我还没进街道司的时候,就见他们欺压我们这些平头百姓,刚才见他接了一坨屎,虽然我确实害怕,但心里也是真的爽快!”
王令觉得,这人虽然好吹牛皮,但是个可以结交的。
“诶?刚才他们说,你早上和那张小旗起了冲突,怎么回事?”
王令便将早上发生的事原原本本的叙述了一遍,听得石更瞠目结舌。
听着听着,石更忽然觉得有些不不对劲:“你说你一手就接下张占义的袭击,还反将他手腕掰断了?”
王令诚恳点头:“嗯,有什么问题吗?”
他当然觉得没问题,在老部队里,虽然自己枪法不算拔尖的,但近身格斗是他的专长,除了少数的几个古武世家出身的妖孽,没人是他的对手,说是掰断,其实是折断的,抓住一个人的手腕,顺着手掌向内用力折,有四两拨千斤的效果,以他的气力,折断一个人的手腕并不难。
只不过,这是他自己认为的简单。
“不对啊,那张占义虽然在十二个小旗官中实力排在末流,但好歹也是七品修为,你一个三等下九流,怎么可能赢得如此轻松!你不会是唬我呢吧?”
“唬你干嘛?现在这事儿除了早上负责洒扫的三等侍城人不知道以外,估计整个街道司都知道了,那张占义被杜...指挥使大人罚去清理河道了,你若不信,找个机会过去看一眼不就知道真伪了,我又何必骗你?不过你刚才说的那什么七品是怎么回事,能与我说说不?”
王令的脑海里,不自觉的闪过前世躲在被窝里看的那些网文小说,心里不由得升起向往之情。
至于为什么躲在被子里看,纯粹是因为部队不让看这些东西,抓到被罚岗写检查都是轻的,屡教不改的还得遭处分。
来到这个世界以后,他不是没问过老孙头,这世上有没有超乎凡人的修行之法,例如陆地神仙呐、金丹呐、元婴呐、渡劫飞升之类的。
却只能从那个邋里邋遢的老乞丐处,得到一个看傻子般的鄙夷眼神,回他一句“你小子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而今听到了品级这样敏感的词汇,王令那股被邋遢乞丐浇灭的火苗再次燃烧。
石更被他灼热的目光盯得发毛,心里却感到疑惑,这人竟不知武道修为,那他哪来的实力压服一个小旗官的?
“那我便与你说道说道。”石更突然一脸骄傲,挺直了腰杆,一副长者姿态的拍了拍王令肩膀。
“这世间共有两条修行之路,一者为武道,此者以淬炼体魄、浇筑气海为根本,二者为炼气,彼者以气养意,意御万物为自身......”
他像个被老师抽点起来背书的学童,一字一句的背诵着不知从哪看来的知识。
从石更的口中,王令得知了这个世界有且只有两条修行体系。
一是修武道,外炼体魄内养气海,讲究的就是一力降十会,以力压巧,俗称莽夫。武道九品,分别是九品隐气、八品炼体、七品锻神、六品元武、五品开阳、四品六合。至于三品以上叫什么,石更没说,只摇头晃脑的说,此乃高等武者之秘闻,不可轻易告知。
其实王令清楚,他要么是没记住,要么压根就不知道,只是没好意思戳穿他。
二是炼气士则比较特殊,此等人几乎舍弃了对身体的锤炼,专心修炼气海,以气养意,直到自身气机能做到隔空御物,或牵动某一种五行之力方才算得登堂入室,值得一提的是,能走此路的人少之又少,非天赋极佳者不能修炼,因为哪怕你能登堂入室,也不一定能够领悟自身的意,常常花费十几年,甚至几十年也未能感悟,最终白白挥霍了光阴,落得个含恨而终的下场。
炼气士同样分九品,但只有三个称呼,九品到六品统称为养气士,五品至二品称之为炼气士,一品独一档,世间只有一人,世人尊其为天枢。
若说武者走的是力的极限,追求一力降十会,炼气士则是另一个极端,一巧破万斤。
当然,这世上也不乏一些武道炼气双修之人,这些人要么是那万中无一的绝顶天才,要么就是不知道贪多嚼不烂这个道理的贪贼,可一旦修炼有成,三品可战二品。
之所以有双体系三品能战二品这个结论,并非石更吹牛皮,据他所说,约莫十年前,就有这么一个绝顶天才,在与一位二品武者的决斗中险胜一筹,当时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是实打实的前车之鉴。
王令忽然想到两个更自己有关的问题,心里暗自思忖道,连石更这种一个低等差役都知道的事情,老孙头那么大的人物没理由不知道,之前问他却又不说,是有什么原因在里面吗?
另外一件事,则是此前被他忽略掉的,他在曹府门前独斗十余名护院,虽然也落得个断臂的惨痛下场,但当时似乎被一种玄妙的意境包裹,让他在与人搏斗的过程中收获快感,越战斗越兴奋,越兴奋越想战斗,到最后心底更是涌现出一股暴戾情绪,想要痛快的宣泄出来,那种感觉微乎其微,原以为是受到过去军旅生涯的影响,但细想却并非如此,当时的自己不带其他多余的情绪,只有极其纯粹的狂暴战意。
是错觉吗?还是真实存在的?如果不是错觉,那究竟是什么东西影响到我了呢······王令本能的意识到,那是一种极其危险的状态,暗自提醒自己小心防范。
石更花费了差不多半个时辰,终于把肚子里那点为数不多的修炼知识倒干净了,如果只是讲解关于修炼内容,倒也不至于说这么久,可他总是时不时扯出一些不知哪听来的江湖传闻,以及某些小有名气的女侠的花边绯闻,石更一聊起这些内容,瞬间就像变了个人一样,说得是唾沫横飞,面红耳赤。
王令也是个爱听故事的,被石更的情绪所感染,听得内心火热,只是不知他这股子热情,是出于对修炼的渴望,还是对那些风流韵事的兴奋。
“刚才听你说早上发生的事,我还不觉得有什么问题,跟你扯了这么久忽然就反应过来了,按说你的确是该腰斩的,但使尊明显是想保你,才让你落得个三等侍城人,咱们使尊轻易不会掺合这等小事,你小子是不是有什么背景?”
面对石更质询的眼神,王令凝眉不语,正如他所说,若不是杜明堂的出现,自己此事已经是个拦腰两段的死人了,一场民与官的纠纷,即便对方挑事在先,可按照律法,最后罹罪的依旧是自己,付出的代价则是这条不知该不该算得上高价的性命。
即便对这个世界的冷漠无情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他还是觉得不痛快,特别是即便同样出身寒微的石更,都觉得这只是一件小事,一条人命,不过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这才是他感到最不痛快的地方。
王令的沉默,落在石更眼里,变成了打算恪守秘密的表态,他贱兮兮的搂住王令的脖子,一边用食指撩 弄王令的下巴,一边说道:“与我说说,你放心!我的嘴是最严的,与人拼酒都不会漏出半滴,快告诉我,你是哪家的世子公子?如今又是武道几品?”
王令拍开他作怪的手,甩了一个不算好看的脸子,恼怒道:“我就是一个从定州流落至此的乞丐,没什么背景,更不是什么世家子,至于品级......我这应该算是没品!”
其实,他说这话的时候,莫名有些心虚,这要是放在之前,他可以叉着腰,深感自豪的和人说上一句:“我就是个乞丐!光棍一条!”
如今却是不能了,毕竟他能进街道司,也确实是老孙头和曹庸的安排,加上昨天从曹霜絮的口中得知了老孙头的身份,说自己没有背景,还真是有些不好意思。
可真要说自己有背景吧,又觉得有些勉强,自己的的确确光棍一条,在这个世界爹妈都没有,就像凭空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一样。
对于王令的否认,石更明显是不信的,他觉得王令这是不信任自己,呵斥道:“你这人,怎能这般不厚道,不讲究?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了,你就不能跟我说说我想知道的吗?相互之间满足一下彼此的好奇心,这才显得公平不是吗?”
“可我真不是你想的那种人,要我怎么说你才肯信?”王令有些无奈。
“那你说,骗我一句你是儿!”
“。。。”王令张了张嘴,他还真不敢说,因为老孙头的存在,他也不清楚算不算那所谓的“背景”。
石更见他光张嘴不说话,瞬间炸毛,他起身指着王令的鼻子,以俯视的姿态呵斥道:“嘿!你果然在骗我!是不是没拿我当兄弟,快叫一声爹来听听。”
“你又想跟我做兄弟,又要我管你叫爹,长得丑想得美!”王令不甘示弱,反唇相讥。
“狗屁!你年纪轻轻竟如此老眼昏花!老子这般英俊的相貌?哪里丑了?你少打岔,要么跟我透个底儿,要么喊我一声爹,不然我定叫你尝尝我的独门绝技‘摘阴手’的厉害!别说我欺负你一只手啊,我辈习武之人,讲究的就是一个尊重!我定当以全力将你按在地上摩擦,让你知道知道我的厉害!”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石更狼狈的趴在地上,王令则坐在他身上,口衔一根杂草,一只手吊在胸前,一只手拍打石更的后脑勺。
“独门绝技啊!”
“摘引手啊!”
“讲究尊重啊!”
石更被打得后脑勺生疼,偏又被压的翻不了身,只能以双手护住后脑,求饶道:“哎哟...别打了,我知错了还不行吗?”
“叫爸爸!”
“爸爸是个什么意思?”石更问道。
“让你叫你就叫,哪那么多废话?”
“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