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庸当然不知这老混蛋在心里嘲笑自己,他取出那封尉迟扬丰写给刘平山的信问道:“这封信到不了刘平山手中,他们难道不会起疑吗?”
老孙头笑道:“这你不必担心,负责送这封信的人我已经处理干净了,他们只会以为是那一带的山匪所为,不会怀疑到你我头上。”
“那我就放心了,先生放心,此信胜过我曹庸的性命,我一定妥善保管。”曹庸郑重其事道。
老孙头颔首,然后说道:“你我今日相见,或许要不了多久就会传到那些人的耳朵里,但他们应该猜不到我来青州是打算做什么,剩下的事你放手去做即可,我明日就将离开青州。”
“什么?!你要离......”,曹庸惊呼,声音再次拔高不少,再次吸引到四个小辈的注意,只是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老孙头跳起将他按了下来。
老人气急道:“你喊什么喊?!曹庸啊曹庸,你个老小子,养气功夫何时倒退得如此厉害?真是狗肚子藏不住二两香油!”
曹庸尴尬道:“我这不是担心您的安危吗?若真如您所说,他们要不了多久就会知道您出现在青州,很快就会找到您,您若是离开青州,谁来保证您的安全?”
“你忘了吗?我是罹罪长歌的总司,何须你来保护我的安危?”老孙头不屑道。
曹庸愕然不已,罹罪长歌不是在三年前就已经解散了吗?随即恍然,既然当初先生和陛下翻脸是假,那这个天下第一的特情机构解散也是假的,难怪先生即便远离朝堂也能览尽天下事,原以为只是个别几个潜伏的长歌暗探还在运作,知道真相后方才明白,是整个组织还在。
这样的话,我就放心了······曹庸知道罹罪长歌还在,顿时觉得心安了许多。
可这样一来,他又有了新的烦恼,既然罹罪长歌还在,那宁王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运输军械的呢?
老孙头人老近妖,一眼便从曹庸的表情变化中,猜到了他心中所忧,于是宽慰道:“不该你担心的事,不要劳心思考,这次我亲自跑一趟,或许就能知道他是用了什么手段。”
“是不是已经查到什么了?”曹庸问道。
老孙头的目光深沉地望向东方,说道:“现在还不确定,要等到了缙州后才清楚。”
曹庸甚是不解的问道:“为何是缙州?不应该去林州吗?毕竟有顾信言在那里,有他帮忙,您查起来也方便些。”
顾信言是林州水军都统,算是老孙头的门生,而缙州的水军都统冯孝明是宁王的人,曹庸不明白,为什么放着自己人不用,非要到宁王的地盘调查?这不是把自己往敌人的嘴里送吗?
老孙头没说话,曹庸见他不答,也不好继续在这个话题上追问。
他突然又想到了一个不解之处,急忙向老孙头请教道:“既然晋军三年前便已有了火铳,为何从未见晋军使用过?”
“这也是我一直没想明白的地方,所以当这次北方战事打响时,我便亲自去了一趟定州,幸而意外截获了那封书信,还得知了敌军两个月后可能有行动的消息,还算有一点收获,为了将这个消息告知于你,同时防范被对方提早发现,我扮作流民一路从定州来找你,就是要你帮我查明两月后敌军的行动地点及准确情报,这也是陛下的意思。”老孙头嘱咐道。
“定不负陛下和先生所托。”曹庸目光坚定的回应道。
老人挺直的望向那棵柏树,又开始自顾自地欣赏起来,时不时绕上一圈,用手在树干上拍一拍摸一摸。
忽然,老人回过头对曹庸笑道:“中正啊,这么好的树,眼下却只有我这个老头子独赏,实在是可惜,我相信陛下也想看看他栽培的树如今长成什么样子了,希望你能早日把它移植到京师去,也好让世人都能瞧上一瞧,那里才是它该去的地方。”
曹庸拱手施以一礼,说道:“会有那一天的。”
就在不远处那座假山上的王令,自打听到曹庸那两声惊呼后,目光就有意无意的瞟向这两个鬼鬼祟祟的老家伙,突然看到那个老不正经的东西围着那棵柏树转圈圈,是不是用手在树干上拍一下摸一下,他有点怀疑老家伙是不是贪图人家的树,他一定是想把树砍了,给他自己打一套家具什么的。
曹霜絮也早已经喊累了,站在假山下面气鼓鼓的瞪着王令,她的手里依旧握着刀,随时准备在王令下来的那一刻砍上去。
汤小鱼等得有些着急了,她想替丢失佩刀的那个兄弟把刀要回来,可曹霜絮不给,她和左玉城也只好干等着,总不能上去抢,万一争执的过程中,不小心伤着她的霜絮姐姐就不好了。
似乎是两人见的默契,老孙头也用余光瞥向了小辈们这一边,他嘴角上扬,捋了捋下巴上的胡须,对曹庸说道:“我走以后,那小子以后就交给你了,适当的时候,可以把我们一些事告诉他,他进了街道司以后,不用特殊照顾,那小子是个好苗子,过度温养是没办法让幼苗成材的,只有放任其在风雨中野蛮生长,才能成长为参天大树。”
曹庸道:“中正明白。”
老孙头遥遥注视着王令,眼神复杂,有喜爱,有不舍,有欣慰,也有期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