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星尘之间的往事多星族联邦,标准超星历纪元一九三二八年。
丝绒质地的黑暗整个撒入,嘉希亚从为期十天的催眠学习程序醒来。他皱了皱眉,对于一睁开眼睛就突然接触到的强烈光照感到不悦,赶紧戴上立体视觉专用的防光镜。
“必须提出报告,建议改良。”他想。
他挺起身子,环顾一下四周还躺在透明玻璃罩内、戴着耳机沈眠的伙伴们。接着,他轻快地跳下地面,走出那间放满类似透明棺木般长方体的巨大房间。
站立在主控室的舰长,西加纳瓦里以某种没奈何的预知者心情,想象此刻嘉希亚必然神采飞扬地走向主控室,想要完成在他进入催眠学习室前的没完没了议论。
西加纳不禁摇了摇头。他是个面容坚毅、目光犀利的男人,虽然忧患颠沛的痕迹如同严冬中树干上的霜色,刻镂在他肌肉结实的躯干,属于联邦大将军的魄力仍然未被时间的驿马车夺走分毫。
想到嘉希亚,西加纳发觉奇异的威胁感和亲切的好感同时涌上。他不该和嘉希亚辩论──坦白说,那里算是辩?
要说是交互式的你来我往,也总得是双方面都用心投入才是。打从开航以来就喋喋不休的拌嘴,不过是嘉希亚试图以青春火力来让西加纳头昏烦躁的一面倒过程罢了。
他暗叹一声,想着不如暂时敷衍嘉希亚一下,姑且同意的论点算了。他委实不想面对侃侃而谈的嘉希亚,仿佛这个上星期才在舰上度过二十岁标准超星历生辰的少年,很可能会威胁到他某些最为宝贵的东西。
但是,话说回来,西加纳不禁对自己承认,他实在赏识嘉希亚尖锐过头的聪慧机锋,以及充盈在他身上每一寸的无畏神采。他以前也是这样渡过来的:一个绝对的反骨青年。
突然间,西加纳的心中升起了二十年来前所未有的疑惧。为何属于他所有的理念和信仰,都因为那场不成功的谋刺消失殆尽?
自从那一刻起,他很自然地丢下革 命党,成为联邦的星舰首 长及大将军,他原先的恨意化为乌有,而且开始理所当然地敬爱那个原本是他行刺目标的对象。
疑虑升起的同时,他的头颅开始隐隐作痛。但是他还是不明白,究竟是为什么??
“长官,你还好吗?”
从嘉希亚担忧的瞳孔里,西加纳看见自己,活像一条失水过久的鱼:微张的嘴无助地喘息,眼神惊悸且恐慌。他定了定神,竭力将先前的异样感受抛开。
“没什么,只是想到一些问题。你这小子,不要用那种看到心脏病突发者的样子瞪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