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药师此时长揖行礼:“晚辈三原李药师,见过徐驸马。”
徐德言定下心神,转念一想,便知李药师必定即是受爱妻所托,前来市上卖镜之人。
此时他虽然甚是激动,却仍不忘还礼,随即颤声问道:“乐昌……她,还好?”
李药师见徐德言不问爱妻去处,先问爱妻近况,显然对他而言,乐昌公主是否安好,比夫妻能否见面更为重要。
李药师心中感动,答道:“乐昌公主甚是安好。”
他对徐德言已生好感,只恨不便将“甚是安好”四字详加解说。
他继续说道:“公主现下暂居越国公府,驸马是否此刻便去相见?”
徐德言竟显得有些情怯:“此刻……便去相见?”
李药师想起徐德言衣衫褴褛,便朗声一笑:“阁下若是不弃,不妨先往舍下稍坐。只不知晚辈是否有此荣幸,能请得驸马大驾?”
他见徐德言仍然犹豫,便哈哈一笑,拉着他往家里走。
李药师日常交游广阔,他与衣衫褴褛的陌生人一同回来,家人丝毫不以为意。
李药师煎茶待客,又请徐德言沐浴更衣。
他喜着白衣,然而深怕白衣衬得徐德言脸色不够丰润,特意去向李药王借了一袭青衫。
待徐德言再从内间出来,已是一位俊秀儒雅的翩翩佳公子了。
此时红日西下,明月初升,李药师领徐德言来到越国公府,先向杨玄庆通报,再求见杨素。
杨素听李药师禀明来意,坐在太师椅上,一手轻敲太师椅的扶手,一手捻须,默然良久,方才问道:“药师,这卖镜寻人之事,你是如何与内府联络消息?”
李药师正难以答话,杨玄庆已上前跪下:“爹爹,原是孩儿居中传递消息。”
李药师也跟着上前跪下,说道:“杨大人,原是晚辈再三求恳,四公子才勉强应允。所有罪责,请容晚辈一人承担。”
杨素冷笑一声:“你们两人,可还真是朋友有义啊!”
他脸色铁青,一面盘算如何处理此事,一面手捻长须。
杨素心中明白,自己若不允许乐昌公主与徐德言重聚,让厅中之人个个埋怨事小,让郑氏夫人借题发挥,那可是没完没了。
若是为此事而责罚杨玄庆,郑氏夫人也不知会有多少说词。
若是怪罪李药师,却不责罚杨玄庆,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事到如今,不如做个顺水人情,落得人人欢喜,就连韩擒虎都得领个情面。
反正府中有个郑氏夫人,自己也别想打乐昌公主的主意。
李药师跪在地上,见不着杨素神情。
只见到他一手捻须,另一手先是紧抓太师椅的扶手,青筋暴露;继而逐渐伸张五指,终至整只手臂都放松下来。
李药师知道,杨素已作决断。
杨素心意既定,脸色也缓和不少:“你们两个都起来吧!”
杨玄庆、李药师再拜而起。
杨素当即命人去唤乐昌公主出来。
徐德言一听此言,登时眼眶湿润,手心冒汗,心中忐忑,双腿轻颤。
只觉等了一纪辰光,才见到出岫扶着乐昌公主,姗姗从内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