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真辛苦呀。”刑警说着,“您没有子女的牵绊,还算幸运啦。像我家里有小孩,身体也有毛病……我如果中风倒下,我老婆肯定不知如何是好……马上死掉还算幸运些,若瘫痪在床,我老婆必定是一筹莫展。”
付恒民警感同身受般地述说着。不过,程明香感觉他的目光始终注视着自己。她低着头,不便抬头查看他的表情。
酒铺老板回来了。
“真不好意思。”他难为情地向刑警点头致歉,脸色已恢复正常,好像是去洗手间清理呕吐物。“我以为自己很有胆量,看过以后还是吐了。”
“我们常跑命案现场,刚开始也是作呕不止。”警察说道。
程明香向酒铺老板致歉说:“对不起,让您受惊了。”
“不会啦。”老板挥挥手,“倒是您的处境令人同情。俗话说,死在床上算是一种福报,而且逝者的面容也很安详。”
“是啊,我刚才也这么说。这位太太长期以来吃了不少苦呢。”民警和酒铺老板聊谈了起来。
“说的也是。附近邻居都知道关嫂到她家照料病人,而她在别的地方上班,没想到竟然在宾馆当女工,因为关嫂什么都不肯讲。”
“我觉得很丢脸,因此硬是不让关嫂讲。”
“这样啊。”
“如果我有一份不错的工作,一定会告诉别人,可是我在那种地方上班……况且,我也没把自己的家庭状况告诉‘芳仙宾馆’的同事。”
“哦,”付恒民警插嘴道,“这么说,您的同事不知道您家里有个卧病的丈夫啰?”
“我没把这些情况告诉给任何人,面试的时候,也说自己单身,否则宾馆绝对不会雇用我的。不过,老板娘似乎多少了解我的情况,但她也没有追问。”
“是啊,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些苦衷。”民警轻声附和。
“但也可以说,太太因为先生过世,负担一下子减轻了。”酒铺老板说道。
“说得有道理。”民警表示同感,“我刚才跟太太说,照料卧床病人的负担实在很沉重啊,即便请专人照料,薪水支出也是负担,就算出去工作,还是会惦念家里的事。”
民警这番话姑且可以视为同情的安慰。然而,“就算出去工作,还是会惦念家里的事……”这段话似乎意有所指。
“因为关嫂照顾得无微不至,我才能安心工作。”
“那女人虽然有点弱智,做起事来可不输正常人,也许是因为有那方面的问题,并不懂得辛苦。”酒铺老板保证道。
“我真的很感激关嫂的帮忙。”程明香诚挚地说。
“是啊,关嫂虽然脑筋不灵光,但若没把您先生当做自家人,绝不可能付出这么多,她真的把二位当成自己人看待。”
程明香心想,酒铺老板的这番话,是否暗指他知道赵宽和关嫂之间的关系?这些事情绝对瞒不过左邻右舍,毕竟关嫂没办法守住所谓的秘密。
“哦,她真的那么卖力照料您先生吗?”民警问道。
程明香暗自吃惊,酒铺老板似乎也察觉自己说漏嘴,慌忙更正说:“这是性情使然,有那种缺陷的人对别人总是格外亲切,一般人做不来。”
“这样啊。”刑警对此似乎没有太多质疑,便略过不提了。
“对了,是您交代关嫂在煤炉里添煤球的吗?”民警转脸看向程明香,这回问到核心了。
“是的。因为天气太冷,我吩咐关嫂添煤球。不过,我担心引发火灾,总是叮咛她把煤炉放在离门较远的地方。直到目前为止,都没有出过状况,我也不晓得怎么会发生这种不可收拾的意外,还给邻居们造成这么大的困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