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听着这絮絮叨叨的话,并没有出声说些什么,此时此刻他只觉得这些事情有些压抑,还有些说不出来的心烦。
沈清把这一切和贺安年说完之后,贺安年也同样陷入了沉默,这是最简单不过的中式家庭,孩子多父母偏心,最终也无法一碗水端平。
沈清的父母不受待见,沈清从小更是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最后的最后,还有可能被人想要算计那套房子。
沈清母亲这个有些懦弱甚至不怎么强大的女人,第一次耍了个心眼儿托人直接将老太太的房子过户给了沈清,毕竟老太太在有意识的时候说出房子给沈清,那就是遗嘱。
一周以后,沈清的奶奶终于去了,棺材停放在了老家的大门口,按照村子里的习俗请来了人帮忙。
沈清穿着一身黑衣服,闲暇时已靠在门边看着来来往往的人,这一刻和记忆中的某位慈祥的老人重叠。
沈清应该管他叫老奶奶,他们地方的方言叫“太太”,太太当年活到了90多岁,死的时候沈清还在上小学。
小小的他并不知道死亡是什么,只是手里拿着糖,看着进进出出的人们,耳朵上别着香烟,有的人手里拿着炮竹。
这些人将“太太”埋入了沈家的祖坟,从今往后却再也见不到这个慈祥的老人,这是沈清幼年时期唯一一个,对他好的人。
沈清还记得,有一年过年,沈清的大伯母听说是从港城托朋友买回了一件羽绒服,沈清的爷爷奶奶稀罕的不得了,据说一千块钱。
过年家里本来就热闹,孩子又多,沈清的大表哥和二表哥两个人和沈清差个两三岁,男孩和男孩之间更容易建立友谊,所以他们一起欺负沈清。
孩子们打闹很正常,不知道怎么回事,沈清的爷爷突然发了好大的脾气,等看过来的时候,却发现黑色的羽绒服上有一块白色的污渍。
沈清的爷爷表情骇人的把手指着沈清骂骂咧咧,话语有些难听,沈清委屈的哭出了声,他小声的和父母解释,“不是自己弄的。”
沈清当时出去玩,拿着零钱自己买了一份棉花糖,棉花糖是白色的,衣服上的污渍也是白色的,老爷子就在那儿咒骂沈清。
老太太更加得理不饶人,指桑骂槐,说什么一个丫头片子,居然还这么娇贵,买棉花糖也不知道分享,只买自己的。
家里的那群大人,并不觉得自己说出来的话有多大的恶意,一个人生气到了极点,另外一个人在那指桑骂槐,大伯母和三婶儿两个人在那拱火,他的母亲小声的替他辩解,却没有直接反驳。
棉花糖是糖做的,如果化了的话会变成黏糊糊的糖水,那白色的污渍像是从哪儿蹭到的灰,只要拿布轻轻的擦掉就可以了。
只是这么一件小小的事情,咒骂声不断,这还是过年期间。
后来有一段时间,沈清的父母有些忙,实在是没有办法照顾年幼的沈清,那个时候就拖沈清的奶奶中午和晚上过来给孩子做顿饭。
然而就这样小小的请求,沈清他奶奶却以自己很忙为由,直接拒绝。沈清从那个时候开始一个人在家,手里拿着零钱,早晨上学在家门口卖早餐的买一个包子,中午回来吃一份馄饨,晚上再买一个烧饼。
就这样,凑合了差不多一个多星期,等到沈清父母回来的时候,因为长期没有吃水果和蔬菜,导致沈清便秘去了医院。
生活大的太过不如意,沈清年幼的时候,总是站在家的暖气旁边,静静的听着自己的母亲小声的和沈清抱怨着,抱怨着爷爷奶奶,抱怨着自己的父亲,最终还会说一句,“家里这么困难,你要乖乖的听话,要好好的学习……”
沈清看着那些人逐渐走远,那些永远的回忆随着渐渐透明的烟雾,消失在了众人的眼中,也消失在了自己的心里。
往事随风,人死了,就剩下天大的事情,也没有必要记得。
沈清只是后来再也没有吃过棉花糖,再也没有反抗过自己母亲的命令,再也没有了自己的生活。
一家三口格外的沉默,回到家后,收拾完便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