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勇侯其实就是抑郁成心疾,不难治,只需把他心头那口淤血逼出来即可痊愈。
可坏就坏在,忠勇侯年轻时战场厮杀,留下一身的大小伤无数,如今又到了这般年纪,大夫们用起药来,难免会瞻前顾后,不敢放开手脚大胆医治,就怕再治出个什么好歹来。
秦九娘技高胆大,没有这方面的顾虑,她一套凶猛的针法走完,忠勇侯喷出一口黑血,面色当即就好转了起来。
再一副药喝下肚,原本都已经气若游丝的忠勇侯,不但恢复了清醒,还吃了一碗小米粥。
丫环端着空碗来报时,忠勇侯夫人欢喜的险些晕厥过去。
她急忙命人送上早就准备好的诊金。
满满一托盘的银锭子,外加一支金簪,两只玉镯,放在一起相当夺目。
秦九娘只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婉拒道:“侯夫人客气了,这些诊金,我不能收。”
她辛苦一场,可不是为了挣这点儿诊金而来。
比起钱财,人情账才是她最需要的。
秦九娘不动声色地瞥了眼杏儿,杏儿早就准备着了,见终于轮到自己登场,她忙快言快语地对忠勇侯夫人道:
“侯夫人,我家夫人不是大夫,不能收诊金的,不然柳姨娘又要在背后编排我家夫人了。”
说完,她又撅起嘴,气呼呼地嘟囔道:
“侯夫人,您有所不知,平时我家夫人没做什么,柳姨娘就到处抓我家夫人的小辫子。”
“要是让柳姨娘知道我家夫人给外男看病,她还不定要怎样去老爷那里告状呢,所以这些诊金啊,我家夫人不能收的。”
忠勇侯夫人这才反应过来,忙连声告罪说自己欢喜过头,忘了秦九娘并非大夫这一茬,随即她又蹙起眉头,对秦九娘道:
“九娘,不是我说你,你是正妻,就要端起正妻的架势来,怎么能让一个贱妾踩在头上作威作福呢?”
秦九娘苦笑不语。
杏儿在一旁接话道:“柳姨娘现在正怀着身孕呢,可金贵了,我家夫人可不敢在她面前端正妻的架势,就怕吓掉了她肚子里面的孩子。”
杏儿噘起嘴,继续说:“我家老爷现在可宠柳姨娘了,天天睡在柳姨娘的房里,还让她参加两日后的喜雪宴呢。”
瑞雪兆丰年,本地人都喜欢在第一场冬雪落下后,举办一场以冬雪为主题的喜宴,既是庆祝一年即将收尾,也是祈祷来年能迎来大丰收。
可这样的喜宴,都是由当家主母来主持,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妾室跳出来冒尖了?
忠勇侯夫人哼了一声,眼中泛起冷意。
同为后宅女人,她最看不惯的,就是后院里面那些扒着男人裤裆的小狐狸精们。
一个字:贱。
……
沈家。
柳芙蓉娇滴滴地看了沈崇德一眼,声音柔媚:
“老爷,您别生夫人的气啊,夫人向来贤惠心善,昨日震怒,也是为了老爷的名声着想,这才罚蓉儿在冰天雪地里面跪了一个时辰的。”
“冰天雪地”四个字,柳芙蓉咬得极重,并且有意无意地抚了下腹部。
她现在可还怀着沈家的骨血呢。
看看,让她一个孕妇在冰天雪地里面一跪就是一个时辰,这样的夫人,多贤惠善良啊。
沈崇德的面色果然变得难看起来。
可一想到秦九娘那句“宠妻灭妾”,他还是生生压制住了心头的那股怒意。
女人没了可以再娶。
孩子没了也可以再怀。
他的名声却是万万不能受损的。
更何况……
沈崇德瞥了眼柳芙蓉的小腹,眼底掠过一抹讥讽。
那里面的孩子,早就流掉了,还是他亲自弄掉的。
柳芙蓉想除掉秦九娘坐上正妻之位。
他则想摆脱秦九娘这个强悍且人老珠黄的发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