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识夏冷冷地将剑抽出,看向身后满脸是血的程垣,“是个聪明人,今后大小姐罩着你。”
“得大小姐令。”程垣一抹脸上的血,孤注一掷道。
从今日起,他不能也不会再对楚识夏有二心了。
楚识夏垂眼看着地上还有一口气的禁军,剑尖挑起他的下巴,“今天那个被你们带回来的少年在哪?”
她正站在灯下,禁军终于看清了她的脸,肝胆欲裂,“你是、是云中楚氏的……”
楚识夏不耐烦地挥剑,把他的后半句废话斩断在喉间。
程垣怔愣地看着她。
“怎么,怕了?”楚识夏勾唇一笑。
程垣用力摇头,下定决心以后坚决不多看沉舟一眼。
——
金碧辉煌的屋内点着水沉香,屋子里暖意熏人,像是春日缱绻的阳光。
楚识夏从窗户翻进去,一眼就看见了安然无恙坐在床前的沉舟。程垣见他波澜不惊,身上连根头发都没少,这才松了口气。
屋子里摆着张酸枝红木的龙凤床榻,半遮半掩的金色薄纱被人粗暴地扎成一团。沉舟转头看见楚识夏来了,立刻捂住她的眼睛,把散落在地上的一堆淫具踢到床底。
榻上的小宦官被一指粗的红绳绑住手脚,四肢分别捆在床的死角,被迫展开了身体。
“我都看见了,捂什么?”楚识夏推开他的手,面带薄怒,“他想用在你身上?”
程垣倒抽一口凉气,这小太监真是色胆包天。
沉舟摇头,比划道,“他给我下药,我装晕。等到只有两个人的时候,我就动手了。”
这小宦官色欲熏心,竟想独享这要献给司礼监大太监的美人,没想到踢到了块铁板。
楚识夏知道沉舟百毒不侵,必然是平安无事,可她就是觉得心里拧巴,无名火起。
程垣迫不及待地上前去逼问小宦官,恨不能把这阉狗生吞活剥了,“翰林院修编程元安之女,是不是被你们绑过来的?她人在哪里?”
小宦官又惊又怒,他只看见楚识夏的背影,以为这是帮不知轻重的小崽子,恐吓道,“你们翻了天了!这可是我干爷爷的庄子,区区七品官敢来这里撒野——”
程垣怒火中烧,刚要狠狠给这小宦官两巴掌,就被人推开了。
沉舟那点稀薄的耐心消磨得一干二净,袖底滑出三寸刀锋,从小宦官膝盖的关节缝隙刺了进去。小宦官一声惨叫没叫出来,楚识夏一抬手卸了他的下巴,掐着他油光水滑的脸颊,生生把那声哀号掐断成一段呜咽。
这俩人心狠手辣得倒是般配,反倒显得程垣过分心慈手软。
“我说,你答。”楚识夏冷淡道,“否则我就把你全身上下的骨头一块块拆开了给你看。”
小宦官疼得两眼发黑,自然楚识夏说什么是什么。
“昨日,你们是不是从城中雨花巷程家抬出来一个姑娘?”
小宦官连连点头。
“她还活着吗?”
小宦官猛点头,生怕自己答慢了,楚识夏拧断他的脖子。
“她在哪?”
小宦官有些迟疑。
沉舟手上刀锋一挫,关节“噼啪”一声响。
“活着活着活着!”
楚识夏“啪”的一声复位他的下巴,“在哪?”
“东边那个院子,她性子烈,伤了干爷爷。干爷爷说要好好磨磨她的性子,就把她关进去了。”小宦官痛哭流涕,满口流涎,“我没碰过她,真的不关我的事……”
程垣恨不得一刀捅死他,又急着去救人,又怕打草惊蛇众人不得脱身,气得浑身打颤。
“不关你的事?”楚识夏笑出了声,“可我就是想杀你,怎么办呢?”她握着小宦官的脸,逼迫他转头看着沉舟,“你觉得他好看吗,爱看吗?”
沉舟面色如常,心平气和——一如画像上无悲无喜的仙子美人。
小宦官恐惧地哭出了声,痛不欲生——却不是悔悟自己不该帮着干爷爷欺男霸女,而是悔恨自己有眼不识珠,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
“你不配看。”
有的美丽,只能被仰视。
楚识夏握着饮涧雪,剑锋指着地面,递给程垣,“你自己来,还是我代劳?”
程垣一把夺过饮涧雪,扑上去将小宦官捅了个对穿,剑锋直直透过了床板。他双眼发红,用力到脖子上跳起一条条青筋,拔出剑再次捅下去。
三次、四次、五次……小宦官渐渐没了声息,只有口鼻和伤口一股股地涌出鲜血。程垣扶着剑剧烈的喘息着,满身满脸的血。
他杀死的不止是轻侮他姐姐的帮凶,也是那个懦弱无能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