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勇他们出了丰田镇,走了大概能有十几里之后,王勇就向着鲍旭道:“鲍兄弟,从这里,我们就向北了,然后过黄河去沧州,你可以送大姐就去郓城,然后就在镖行行走吧。”
鲍旭也应道:“哥哥放心就是了。”说着到了王勇的身边道:“哥哥,我那山寨就在这里,你就到这里寻我就是了。”说着把一张纸条塞给了王勇,王勇有些惊愕的看着他,问道:“你还认得字?”
鲍旭笑道:“都是我师父教的。”王勇不由得有些惊异的向着鲍旭看去,要知道,北宋时代,正式开启了武人无学的时代,在北宋以前,武将不认字的都是自身条件不足,而到了北宋开始,统治阶级开始有意的培养武将不认字,这样武将的统御能力就会下降,也没有办法进入中枢工作,以此为防止武将造反,北宋期间,还算是好的,高级军官还都识字,有得还有一定的学问,但是这延伸到明、清时代,总兵级不识字的都屡见不鲜,没想到鲍旭的师父还会教他识字,这当真了得了。
“尊师贵姓高名?”王勇好奇的问道,鲍旭道:“家师李郧。”王勇听了不由得恍然,这李郧乃是南宋名将李显忠的叔祖父,李家大都出身草莽,或者下级武官,但是家族之中维以忠义自许,后世李显忠的父亲不顾家小在金人之后,赶李显忠南归投宋,二百口人全被金人杀害,可见李家的忠义之心。
王勇点点头道:“好了,我知道了,你送了你姐姐之后,也尽快回来,我会早早赶回来的。”
当下两个人挥手做别,一南一北的走了。
王勇和孙二娘过了黄河,就向着沧州而行,数日已经到了沧州,两个人打听了路径,就向着柴进的庄上而来,这柴进虽然是柴世宗的子孙,但是却没有任何的封爵,在柴家各支之中,算是比较低的一支,而柴世宗七个儿子,当年起兵反汉的时候,他长子、二子、三子,都被汉庭给害死了,五子柴熙让在宋太祖黄袍加身的时候,随着宫里的太监逃走,一直下落不明,而六子柴熙谨,七子柴熙诲,分别太祖授意,由潘仁美和卢琰收养都改了宗姓,由于年纪也小,在养父刻意的教养下,也就是个废人,也没有再恢复柴姓,当然也是不敢。
而恭帝柴宗训生了五个儿子,长子柴永崎承封郑国公(柴宗训是郑王,降一等袭爵)先留在房州,后来这支生多能养,于是到了赵匡义登基之后,迁为梁国公,移往云南,靠近大理,美其名曰为国镇边他,其于几子都是生养不多,很快就绝嗣了,只有四子柴永孝,传下这么一支来,从真宗朝开始,就是四处迁移,一直到了神宗朝,他们这一支才得圣旨在沧州定居,诏封世袭一品勇烈将军,而上一任的勇烈将军,是柴进的父亲,柴皇宇,本来应该柴皇宇死后,由柴进接插,但是当时朝廷以柴进年幼为名,就改由柴皇宇的弟弟柴皇城接任,并调他任职高唐州同,连妻子都是皇家赐婚。
柴皇城少年就有一个毛病,就是不能人道,显然朝廷打得主意是柴皇城死了之后,就勇烈将军的世袭就可以停了,柴家清楚这件事,所以一直在运作,由柴进重新接任这个将军世袭,但是柴皇城离开沧州的时候年纪还轻,性子又甚纨绔,没有培养出来自己的人脉圈子,在朝中没有使力的地方,而柴进又是柴家,自柴世家之后,最有才能的子弟,尤其是对着画像来比,生得也颇与柴世宗相像,这让宋廷很是忌惮,虽然沧州各级官员,在小事都捧着柴进,但实际上都接了监管柴进的密旨,在这种情况之下,怎么可能让他再得到将军的世袭啊了。
柴进自己也知道,他虽然才华能力,都很出众,却不是一个有雄心壮志的人,不愿意去挣什么,以累到家人,所以只以渔猎酒色自娱,虽然在江湖上好结交一些人,还愿意收纳亡命,但也是摆在明面上的自污手段,当然,柴进不知道的是,由于赵匡胤是从江湖之中打出来的皇帝,所以朝廷对他结交江湖人,还是很忌惮的地。
尤其是道君天子既位之后,吐番袭攻大理和大宋边界,那柴家在南边的世子柴桂以一已之力,大破吐番,朝廷才发现,柴家这一支在南边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兵队伍,难以随意迁移了,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晋柴桂的父亲柴远为梁王,以为安抚,因此对柴进这一支就更为小心了,而后来高廉能随意就对柴进下手,也是因为朝廷的暗示,不然凭着柴家的丹书铁卷,岂是他一个小小的知州就敢下手的。
王勇他们从梁山下来的时候,是二月末,这会已经是三月初了,春暖花开,两个人一路向着乡下的柴家庄子而来,于路之上,一阵阵的野花香气扑鼻而来,王勇看到有一支梨树刚刚吐蕊,就捻了一朵,插到了孙二娘的头上,随后细细的端祥着,道:“果然是人比花娇啊。”
孙二娘对王勇这秀恩爱(这是王勇的话,在她看来就是轻薄)方式实在受不了,急忙伸手把花扯了下来,但是却又舍不得丢掉,就在手里把玩着。
两个人就依路而行,不只一刻,就到了柴进的庄上,王勇拉住了马下来,就上前进去,向着守门的庄客道:“烦劳大哥向里报一声,就说柴大官人的好友,特意前来访他。”
王勇一边说一边拿出一份拜贴,然后又取了一个五两重的银锞子,交到了那些庄客的手里。
那些庄客眼见王勇出手豪阁,显然不是上门来打秋风的,急忙恭谨的道:“客人却少候,我们这就进去回了。”
一个庄客拿着拜贴匆匆进去,过了一会,一个都管出来,看到王勇急忙拱手道:“大官人就在厅中相候,却请客人前去相见。”
王勇笑着指了指孙二娘道:“小可还有同伴。”
那都管看到是个女人,急忙道:“失礼,失礼了。”就让庄客再进去回报,一会有人过来,拉了马去后院,另外抬了一个小轿过来,就让孙二娘坐了轿子,先去后院,这里那都管才陪着王勇进了庄子,直到厅前。
王勇随着都管向前,远远的就看到那厅前站着一个龙眉凤目,皓齿朱唇,留着三牙掩口髭须,看上去三十出头的官人,正和水浒传里,林冲相见的时候,描写的一般,知道这就是柴进了,急忙快走两步,过来先向柴进见礼道:“见过大官人,小人这里有礼了!”
柴进急忙把王勇扶了起来,道:“这位兄台,却不可多礼,我们到厅中叙话。”说完,把拉着王勇,进到了厅里,分宾主落坐,这才道:“这位兄弟,我看你的拜贴,是王文常王兄的,不知道这位兄台和王兄……?”
王勇急忙道:“回大官人,王伦是小可的兄长,小可是他的从弟。”
柴进这才恍然,笑道:“王兄在我庄上的时候,与我相交莫逆,本来我有意一直留王兄在庄上,但是王兄得为嗣子,要回去守孝,这人伦大事,我却拦不得,只得让他回去了,不知道文常兄现在如何啊?”
王勇就看了看四周的下人,柴进是乖觉的,就一摆手道:“你们都下去吧,都管,你让人杀羊来待客,先送了按酒到花厅,我们一会去那里坐地。”
都管应声,就带着人都下去了,他们主子私结亡命,他们都是知道的,早就养成了不乱说,不乱看的习惯了。
王勇看着人都下去了,于是重新起身向着柴进一拜,道:“小人前来,却是来求告大官人的!”王勇看书的时候,就知道柴进只所以在梁山的地位不尴不尬,就是因为这个人不是像宋江那样,真心和你做朋友,后世看书的都说宋江是伪君子,但是宋江交往是有真心的,这个真心不是说生死之交的真心,而是他真在你身上用心,不管对谁,他都能交到点子上,所以让人敬重,而柴进却是你恭敬我,我就用高人一等的方式和你相交,你不恭敬我,那你就玩蛋去,武松就是例子。
试想武松虽然有无礼的地方,但是你看武松的行径就能知道,他不会对柴进这样的恩主无状,可是柴进却是听了下人的话,就冷落他,亲眼看到他患病无火的状态,都不以为异,就可以想像柴进这个人的性格了,就是林冲,他下力结交,可当草料场事发的时候,林冲都在他家待不下去了,书中言林冲是自己恐惧,但是仔细细,只能用四个字形容‘细思恐级’,而全书之中,柴进只是对宋江一直有礼,这其中还不乏宋江会做人的原因。
王勇按着后世的分析,加上王伦诚心给他的讲解,所以抓住了柴进的性子,这才大礼以见,以便得到他的帮助。
柴进看到王勇拜下,急忙起身扶了起来,道:“贤弟何故如此啊?有什么话,你说就是了。”
王勇就让柴进抓着手,长叹一声坐下,把郓州渔民起义的说了,当然王伦那双腿就是官军砍得了,而他和王伦也是好得不要不要的好兄弟了。
王勇哀叹着说完,柴进摇头道:“唉,这西城所当真是害民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