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曜走后不久,出去帮了一天忙的婢女们逐渐回来,个个目光躲闪,似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素修疑惑,晚上泡脚时打开了话匣子,问灵犀:“你们怎么出去这么久?救了多少东西?人没有受伤吧?“
灵犀一顿,莞尔道:“公主不必挂在心上,已经都救回来了,陛下送的器物,玉姿和訾尘的宝贝等都没有事,一个人都没伤着。”
“火势肯定不大,又在城区,应该很容易扑灭,你们是否在街上闲逛了?”
“这个鬼地方哪有楚国繁华,没有可逛的,奴婢们扑完火,又清点了一遍东西,才把时辰耽误了。扑火的时候也出了差错,此地只有两处泉眼,平时用来做饭洗菜,有火情时取水扑火。且这次着的是官府的馆舍,先前呆在那儿的老百姓并不积极,我们去了,发现人多混杂,有趁乱抢夺百姓财物的,咱们的也丢了一点,所幸钟将军及时带来衙役镇住了场子,不然就大乱了。”灵犀边叹气边说。
“公主,这儿可不比咱们那里太平许多。如繁春今个儿说的:咱们那里是外人打咱们,这里是他们自己人打自己人,燕人多不讲理,蛮横的很,打起自己人,抢起自己人,一点不手软呢。奴婢听着,便想起那天晚上了,,,”灵犀有些哽咽,不再说下去,转身偷摸眼泪。
“天下本就没有真正的太平,都是自欺欺人罢了。”素修只说了这一句,就再说不下去了,那晚上给她的惨痛记忆难以抹去,身处大变之世,活着就是奢侈。
素修和衣而睡,蹬直了腿,腰间的酸痛使得她又想起下午的缠绵,不由得想起姐姐常说的那句话:生为女子,死生爱恨皆不自由,运气不好,还会被扣上祸水祸国的骂名,能被骂到千百年之后。
自己曾想过青史留名,骂名倒也行,青史黑史是史就行,能被人记着最好。
如今,她倒没有留名的把握了,王令公的话没有错,陛下随心所欲的一个决定欠妥之至,用美人计沦丧一个朝廷,也得看看是个什么样的朝廷啊。素修连续想起李曜那冷冰冰阴森森的话时,一点把握都没有。
“公主,还熏些百合香吗?”繁春洗漱完,进来替换灵犀准备伺候,轻声问道。
“嗯,熏些吧,这屋里看上去多年不曾有人住,潮湿霉臭的怪不舒服的。”素修坐起,静静地看着繁春整理香料。
“公主,今日见到太子殿下了,是吗?”繁春一边将香料放进香炉,一边问道,本该是突兀的问题被繁春的语调转换的平常。
“你们出去的时候,或者到馆舍的时候就已经知道那人的身份了,是吗?”素修的语调也极其平和,似在说一件不起眼的小事。
“馆舍火势很小,主要是人多杂乱,显得火势很大,来回奔走的全都是寻衅滋事的乱民而已,钟奂封锁了场地,奴婢找了个童儿问了才知道,就在昨天,此地生乱,流寇蜂起,有一些混进了城里,城内已戒备多日了;又偶然听到钟奂说太子殿下之类的,奴婢推测那与我们结伴同行的元冉就是燕国的太子殿下。
眼下燕国各地都不安生,远到皞地,近至京城门户,咱们经过的又是京畿重地,太子巡视,理所应当,奴婢后找钟奂印证了这个想法。但奴婢谁也没有告诉,实在不知那人会跑来找公主。”繁春颔首道。
“我也没想到他竟然会单枪匹马上路,文公唤他太子殿下,我还像在梦中,不敢信呢。”
“此人生的龙章凤姿,举止非同寻常,奴婢初见时就觉得此人非王即侯,但也没想过是燕国的太子。公主可还记得,咱们在楚宫时,留澣夫人并未多提及这位太子,她是燕国人尚且不知道太子的秉性脾气,公主今日可曾看破?”繁春侧坐在素修边,贴耳低声道。
“别的我并不敢多说....繁春,如果以后我死了,你要替我完成这项使命。“素修扣住繁春的耳朵,轻声细语道。
“公主与我相识十年,又是刎颈之交,不用多说其他。”繁春将素修欲要再说的嘴捂上。双耳相贴,莞尔一笑。
“公主,殿下来了。”灵犀突然进屋来报,话音刚落,李曜便负手进来,双眉微蹙,有不悦之容。
繁春忙从素修的床上移开,朝着李曜行了礼,低眸疾步出去,没成想还撞到了李曜的左臂,险些撂倒,李曜一把拉住,才免于倒地。“下去吧,以后不能这么莽撞了。”李曜笑道,顺势看了眼繁春,别是一番美丽,尤其是鼻子,长得格外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