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朔正记录着这次实验的数据。
初春季节他穿着灰色薄毛衫,戴着一副金丝框眼镜,修长的手指敲击在键盘上时,露出左手腕上的一串佛珠,气场被压下些许,有种波澜不惊无欲无求感。
“不过她只受了些皮外伤,开车的司机死了。”
连朔从容冷漠如常,点着鼠标转账,并从衣服珠宝首饰到豪车各种买了不少安抚褚歌,显然人并不打算过去。
然而连管家紧接着道:“医生检查出来褚小姐怀了一个多月的身孕。”
“你说什么?”连朔猝然抬头,冷硬如刀刻的脸出现了一丝裂缝。
连氏财团旗下的医院病房里,褚歌刚睡了一觉醒来,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手背细小的淡蓝色血管里扎着针。
看到连朔,她支撑着起来,与平常无异,“九叔,你怎么来了?”
外面下着大雨,连朔走路都带风,黑色大衣掀起凌厉的弧度间,就来到病床前。
“嗯。”男人的墨发沾着水汽,取下眼镜的眸子垂着,深邃地看着褚歌。
褚歌即使在病中,气质也是矜贵的,如悬挂高空的皎皎明月,柔和中散发着清冷,无论对谁都有种距离感,“医生说我没什么大碍,九叔忙,还有不能让九婶等你那么晚,你回去吧,不用陪着我了。”
褚歌记得上次见到他还是半年前。
一开始他被她从褚家带回来时,刚九岁,想着寄人篱下总要做些什么。
她学着给他准备一日三餐、整理衣物文件、打扫房间等,包揽了他所有的内务。
然而连朔三点一线:学校、研究所或财团,半年都不回来老宅一次。
后来有一年他在她的生日宴上带了女朋友来,她和他的女朋友一起过得生日。
从那年后,他回的都是他和女朋友的宅院,她就不再主动找他、为他做什么了。
他比她大了整整十岁,对她只有长辈对晚辈的宠和关心,还是那种人不陪着她,总是给予无尽物质的放养。
以至于十一年过去了,褚歌和他之间都没熟悉到让她去撒娇肆意亲近的地步。
连朔倒了一杯温开水给褚歌,目光凛冽如刀锁着褚歌,忽然低沉地问:“小歌和男人上过床吗?”
褚歌捧着水杯,闻言差点被噎到,仓促地吞下水。
她毫不心虚地迎上连朔的视线,平静摇头,“九叔,我没有交男朋友,更没有跟哪个男人牵过手接过吻,何况是发生男女关系?”
“你不用担心,除了这次车祸,我并没有被褚家那三房设计陷害,我要是失了身,自己不可能不知道。”
她唯一的异常就是一个多月前某天早上醒来后,那里撕裂般火辣辣的疼,甚至出了血。
她以为是自己熬夜造成了上火,也不好意思跟九叔说,就瞒着人自己买了药,抹几天就好了。
褚歌肯定的语气几乎让连朔以为是自己的记忆出现了偏差,但她现在怀孕就证明那晚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
其实从那天过后他就发现了,褚歌恢复了原本的模样,竟然忘记了那晚发生的一切,现在也不知道自己怀孕了。
明明是同一个人,为什么那晚的褚歌和平常截然相反?
为什么过后全都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