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越笑道:“九四小兄弟,你性子磊落爽直,我十分喜欢。”
陈九四撇嘴道:“你喜不喜欢,那是你的事,与我有何干系?我此时肚子饿得紧,没力气与你说话。再说了,与你说话也无甚趣味,总是我答你,你却不回我的话。”
秦越笑道:“哈哈,小兄弟,非我不答你的话,委实是不可说,不可说啊!”顿了顿,道,“小兄弟若是饿的慌了,我这里还有点食物。你若不嫌弃,便拿去吃了罢。”
他说着,便伸手入怀,掏出一个鸡腿,酸馊之气登时四溢。
陈九四正饥肠辘辘,听他说有食物,兀自大喜,待见得那鸡腿,忙捂住鼻子,道:“你这鸡腿从哪里来的,怎的这般臭不可当?”
秦越板着脸,道:“小兄弟,这话却是不对啦。这鸡腿我可是辛辛苦苦攒了好些时日,总是舍不得吃。我老人家瞧你顺眼,才将它拿出来,若是旁人,闻都不给他闻哩。”
陈九四白了秦越一眼,道:“就这个啊!不晓得是从哪个泔水桶里面捞出来的,我是下不去口,您还是自己留着吃罢。”
秦越摇了摇头,叹道:“你啊,小孩儿便是小孩儿,莫看你这会儿要强,待你真饿得慌了,可别哭着喊着求我给你吃。”
陈九四见秦越虽模样可怖,说话却十分亲热,不觉生出亲近之意,道:“老头儿,你是怎么被捉到这里的?”
秦越摇了摇头,正要说话,忽听一阵脚步声响起,其声急促凌乱,道:“小兄弟,有人来了。”
陈九四奇道:“是谁来了?”
秦越失笑道:“你这小孩倒是有趣,我又不是神仙,又怎知来的是什么人?”
说话之间,地牢之中,灯光骤亮,已有十来人来到地牢门口。当先一人正是九天缥缈楼掌门陈抟,身后诸人都身着白袍,俱是九天缥缈楼的弟子。
陈抟见到陈九四,不禁一愣,暗忖:“这少年模样好生怪异!”
他心中虽颇觉怪异,却未多想,只是看向秦越,道:“秦先生,陈抟来拜访你来啦。”见秦越闭目不语,又道,“秦先生,当年之事,至今已二十载,时过境迁,已是对错难辩……”
不等他说完,秦越已厉声骂道:“放你娘的臭狗屁。当年若非老夫给那老妇人开颅去疾,她的头风病能好得?呵,用不着一年半载,早成疯老太婆病死啦。可你们倒好,老夫救了人,非但不思回报,还将老夫囚禁于此二十年。亏你九天缥缈楼以名门正派自居,呸,狗屁的九天缥缈楼,狗屁的名门正派。”
待他骂完,地牢之中,众人骇得目瞪口呆,做声不得。
陈九四于一旁也直惊得舌桥不下,寻思:“我倒小觑了这老头。那人可是九天缥缈楼的掌门陈抟先生,传说中的仙人,他竟分毫情面也不留,张口就骂,还是这般破口大骂。”
只听陈抟笑道:“先生扪心自问,你虽被囚二十载,性命却得以保全。他日倘若得离此处,岂不依旧潇洒,过神仙般的逍遥日子?”
陈九四心中一凛:“这秦老头竟当真被关了二十年!”想到此处,更觉手脚冰凉,“啊哟,难道他们竟要将我也囚禁二十年,又或者更久?是不是我一日不说出雷大哥和经文的下落,他们便不放我离去?哼,什么名门正派,专行此腌臜之事。”
秦越瞥了陈抟一眼,冷笑道:“你陈抟向来自视甚高,自号‘白云先生’,将天下修士都不瞧在眼底。老夫自关在此处二十年,从来未看过一眼,此番来到,却这般低眉顺眼,想是有事求老夫。”
陈抟道:“二十年未见,先生依如往昔,还是这般爱在口舌上争胜。陈抟此番来见先生,确是有事相求先生。”
秦越双眼一翻,道:“咱们两个交情向来平平,有什么事你还是爽爽快快说出来罢。至于出不出手,却要看老夫的心情。你陈抟固有熏天权势,老夫却也丝毫不惧,哼,不过一死而已。”
陈抟道:“先生既如此说,那陈抟便直说啦。我九天缥缈楼的四大长老为人所伤,现今生死难料,想请先生仗义出手。”
秦越先是一愣,继而大笑,道:“哈哈,这四个狗贼,当年之事他们便是首恶,此番身受此灾,当真是报应不爽。是谁打伤的他们,我定要谢他一谢。嗯,这四个狗贼修为不弱,能同时打伤他们的人,当今之世便怕是不多啦,难道是哪个圣地的掌教?”
陈抟此时虽心有不愉,但想天下能救得四皓者,仅此一人,沉声道:“还请先生出手。陈抟在此感激不尽。”
陈抟身后诸弟子见秦越这般无礼,俱各激愤难当,怒目而视。有几人手按剑柄,直待陈抟一声令下,便要上前将其斩杀。
秦越见状,又是一阵狂笑,道:“白云先生啊白云先生,枉你道貌岸然,一副假仁假义的虚伪面孔,只可惜你门下弟子却早泄了你的老底啦。你且看看你门下那群弟子,龇牙咧嘴的模样,岂不个个欲除我而后快?”
陈抟环顾诸人,厉声道:“秦先生乃是国士,有大功劳于我楚国,你等不可无礼。”
秦越哼道:“陈抟,旧事不用再提。你要我救那四个狗贼,也无不可,只是你须得应我一件事。”
陈抟道:“先生只要救了四位长老,陈抟便放先生身脱牢笼。先生离了缥缈峰,便从此天高任鸟飞,陈抟只当从未见过先生。”
秦越摇了摇头,冷笑道:“你们九天缥缈楼不过奉命看守,只是小小的狱卒罢了,你陈抟哪里来的权利放我脱身?”
陈抟沉吟道:“此一时彼一时,便是我此刻放了先生,亦不会有人察查。”
秦越不禁一愣,心念急转,忽而哈哈大笑,道:“真是天道好轮回,报应不爽啊!那毒妇自恃强国大邦,讥言我有穷国乃是弹丸之地,我秦越不过是浅行之夫,以武力胁迫……”
陈抟猛地喝道:“秦先生慎言。”又叹息一声,缓缓说道,“有些言语说出来,便是泼天大祸,秦先生还是藏起来的好。”